“这位同志,汪县长请你过去下!”

苏禾想咬掉舌头,在大家伙儿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下,走到中间那个穿藏蓝列宁装的中年男人跟前。

“同志,你刚才都说了什么?”汪县长还算亲切,先同苏禾握了手。

苏禾闻言,先环视了圈领导班子,没看到徐有粮身影,心中大定,道:“县长同志,刚才我不是有意大声喧哗,只是想叫这两位外国友人知道,不要想当然认为我们无知,听不懂外国话。”

想了下,把听到的那番嘲讽,附他耳说了遍。

汪县长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连声道“好”,语气激动道:“原来是个真人不露相的!”

苏禾忙摆手,谦虚道:“我只懂皮毛。”

说到这儿,她看向那两个法国人,又用法语告诉他们,这个国家比她厉害的人多得是,奉劝他们讲话过过脑子。

两个法国人面上讪讪,立刻道歉。

这会儿苏禾还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会被记者记下,大赞她有胆色,为国人长脸,甚至附了张照片,出现在两天后的省日报上。

尽管当天天阴,百货商店光线极暗,苏禾也只露了个背影,旁人看过之后,最多感慨句高手在民间,毕竟这年月,下.放的能人不要太多。

徐有粮也看了报道,乍一看,只觉有些眼熟,盯着瞧了会儿,喊来徐立冬,指着报纸上的背影,笑道:“你瞧这闺女是不是有点像咱们老家那个侄媳妇?”

这话徐有粮不过是随口一说,却叫徐立冬起了疑惑,尽管他也清楚,不大可能,或许只是相似而已,她连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

不过凑巧的是,几天后,送走外国交流团,汪县长闲下来,来老徐家跟徐有粮喝闲酒,兴起间提起了这事。

“穿得是破了点,打扮也像个乡下妇女,不过长得俊,柳眉杏眼,说话声脆,应该也是个爽快人...不是有正事,她又急着回家,我倒想跟她坐下好好谈谈哩!”

徐立冬听在耳中,也不知为何,一下子又想到了苏禾,心头疑惑更盛,搁心里惦记了好些天,直到这日轮休,终于决定回乡下问问。

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她过得怎样...

......

时下媒体通讯不发达,报纸更不是人人都能花钱买到,苏禾还不知报道的那些事儿,眼下她也没心思去关注。

今早,她家来了个不速之客,说是她娘家弟弟。不对,应该说是原主的弟弟。

“姐,我是华子,你咋还不记得我捏!”年轻男人激动的抓上了苏禾手。

苏禾懵懵的,挣脱了手,实话道:“记不得了。”

叫华子的男人也不在意,视线越过苏禾,落在她身后的四间簇新大瓦房上,啧了声,说:“姐,亏得咱爹把你送人了,要不你哪能过上这好日子!姐夫捏?他小舅子都登门了,也不见出来招待下。”

苏禾正想说话,就听躲她身后的徐秋来伸出个脑袋,气冲冲道:“我大哥早没了,你去他坟头上叫他招待!”

苏禾被这番话呛了下,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想笑,忙忍住了道:“你有啥事就直说。”

苏华这才想起他过来目的,急吼吼道:“姐,咱爹趟炕上快不行哩,咱娘叫你回家看看!”

如果苏禾没记错,自从八岁那年原主被自己老爹以半袋红薯干卖掉之后,就再没回过那个家,算是跟他们断了关系。

满打满算,到现在已经十个年头,先前都没往来,现在冷不丁找上门,苏禾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她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直接道:“你回吧,我不去。”

闻言,苏华愣了下,似没想到苏禾会这么说,喊道:“姐,你咋这样捏,那可是咱爹!”

“那是你爹。”苏禾淡淡的提醒了句,想了想,又道:“我倒有个爹,不过姓徐不姓苏。”

说完,不管苏华又惊又愕的神色,叫徐秋来回屋,自己也跟着回了。

本以为她话说得够明白,哪知这家人还是不依不饶,中间不过隔了一天而已,便又找上了门,只这次除了苏华,还多了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

看面相,苏禾不难猜出她是原主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