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她难受地皱紧了眉头,这个感觉很熟悉,嗯……对,这不正是宿醉的感觉。

这时她才想起来,昨天傍晚因为心情不好,她喝了许多酒。她记得,自己似乎是躺在浴缸里喝的,怎么这会儿来了床上?现在,她已经把昨晚发酒疯的事情给忘记了,完全的。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低头一看,一颗淡金色的脑袋正枕在了她的手上。

“袁林?”容华低声唤了一句,见他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没舍得去吵醒他。她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觉得有些口渴,便伸出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还是温热的,也不知道是袁绍还是袁林放着的。

她拿过来喝了个精光,这才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单层的白色窗帘照了进来,它们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洒在少年光洁细嫩的脸上。容华忍不住动了动被少年压着的手指,轻轻地挠了挠他的侧脸,很滑嫩。

容华觉得很新奇,便坐起身凑了过去仔细去瞧。阳光照射下,少年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都似乎可以被看清楚,那俊脸上附着着白色的短短的绒毛,在光芒之下显得更为透彻。

“明明睡得像个孩子,怎么一醒过来就变了个样呢。”容华看着袁林的脸有些出神。

在她的印象里,袁林总是挺直了背脊,穿着正装,用眼角斜视所有人,特别是竞争对手。在她做他秘书的那段时间,她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总裁风范,商人本质。也因此,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袁林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甚至未成年,却已经成熟得可以独当一面。这种感觉很微妙,有时会让容华有些沮丧,因为弟弟强大得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姐姐的照顾,有时她又会觉得很骄傲,因为这样厉害的少年竟是她的弟弟。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当自己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害怕得心灵都在颤抖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边嘲讽,一边抱紧了自己。那种温暖得令人流泪的感觉,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一个虽不血脉相连,却可以亲近如斯的弟弟。

后来,在渐渐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她开始想要保护这个弟弟,想宠着他,惯着他,看着他明明高兴地就要翘起尾巴,还装作理所当然的傲慢样子。那种感觉,根本不是能用文字来诠释的,欣喜也不足以概括这种有弟弟可以去爱护和纵容的感觉。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其实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在保护袁林,而是袁林在保护她。他总是在不经意的讽刺和挖苦中迁就着自己这个姐姐。当她发现这种情况以后,不禁觉得羞愧,也更加坚定了强大的信念。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家人才不用再为自己胆战心惊;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袁林,哪怕他其实不需要。

不能否认,袁林是一个会宠姐姐的好弟弟,可容华也必须得承认,这个弟弟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傲慢无礼,更冷血无情,他谈笑间可以让对手身败名裂,甚至令其绝望自杀。可无论他有多少缺点,容华更得承认的是,她喜欢这个弟弟。在她的生命中,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弟弟,她觉得很圆满。

袁林早就醒来,但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的,装睡了一会儿。直到容华看着他的时间太久了,他才长哼了一声,装作幽幽转醒,伸了个优雅至极的懒腰。

是的,优雅至极。容华看他连伸懒腰都要这般缓慢绵长,不禁翻了个白眼,习惯性地挖苦道:“小少爷,我这可没别人,你不用这么……贵族。”

袁林挑起右眉轻嗤一声,起身勾唇道:“一个真正的贵族,并不会因为场合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你不知道吗,某些人的高贵来自于他们的血液,我这是与生俱来的优雅。”

“少臭屁了。”容华又翻了个白眼,哼唧道:“你这口吻,倒是和海克斯娜差不多。她也整天把高贵的血液放在嘴边。”

“有些事情,你不懂。”袁林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前几天外祖母告诉他的事情,虽然震惊,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那样的事实。

“是是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容华一瞧袁林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就不感兴趣,因为她知道,袁林嘴巴很紧,若他不想说,他绝对不会说,若他想说,那她挡着都没用。

袁林对于容华的不合作非常不高兴,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倒真是没有说出口,他有自己的考量,想着等时机纯熟且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容华。

“啊——”袁林正想着事情,却听容华突然一声惨叫,吓得他差点没趴下去!

“你干嘛!鬼叫什么?”袁林抬手抚额,暗骂自己没出息,这女人一叫他那颗小心脏就乱跳!

“今天是周一啊!”容华瞪着手里的手机,那显示的是七点二十分,而她本该在六点钟的时候就起床,六点半去训练场集合的!

“慌什么。”袁林却不在意地说道:“哪个教官不要前途了,尽管把你和我名字记上去。”

“……你这是赤(和谐)裸裸的以权谋私啊。”容华沉默了半响,抽着小嘴儿就说道。

“谢谢夸奖。”袁林将容华的话权当赞美尽数收下,一边又环住了双臂,抬着下巴朝另一边的床头柜指了指。

容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床头柜上竟然放着一颗红宝石胸针,还有被它压在下面的纸条。

看到纸条,容华就下意识地觉得那是袁绍留下的。她拿起胸针抽出了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

袁林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容华的双眼睁得越来越大,然后木木地傻了好久。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容华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愣愣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直到袁林凑了过来,她才猛地站起身,掀开被子,抓紧了床边的手机,连鞋子都没穿,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袁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下了楼。她跑得很快,下意识地在双脚上用了内劲,无论袁林怎么喊,她都不肯停下,只是越跑越快。

“该死的!”袁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站在福雪园的门口,愤愤地捶了一下身边的树干。他力量强大,身手奇好,可他和楚容华就是有一个差别,那就是他没有内劲!没有内劲的他,根本跑不过容华!他竟然跑不过一个女人!

怀揣着对自己的愤怒和对容华的担忧,袁林回到了小楼,将房间里那张纸条捡了起来,其实纸条上只有区区几行字。

“我已经给你请假,今天好好休息。”这是第一句,袁林看到下一句的时候,就意味不明地挑起了右眉。纸条上是这样写的——楚楚,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会倾我所有送到你面前。所以,如果你已经明白你要的爱情到底什么,那么就勇敢去追吧。楚楚,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任性。

“以退为进?打的真是好主意!”袁林面色阴沉地抓紧了手里的纸条,哼,只想把袁毅拉进他们的爱情圈里,这可不行,楚楚也是他的!

他冷哼了一声,打了电话给袁绍,告诉他容华已经跑出去了。

“我知道了。”袁绍在那一头握紧了手机,沉默了许久,却只有这样四个字,连袁林都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

容华光着脚丫跑出了学校,直到脚下传来明显的刺痛,她才恍然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柏油路边,脚下踩着的,正是粗糙的沥青。学校的警卫自然是看到她跑出来的,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份,哪敢上去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

她白嫩的脚趾蜷曲了起来,却没有走回去的意思。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旋着袁绍写在纸上的话。昨天之前,那个男人明明还小气地不准自己多看袁毅一眼,可今天他却又说要自己勇敢去追求自己索要的爱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