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太子妃又笑吟吟的转向郑明珠:“表妹也难得进宫来说说话儿,我是一直盼着呢,我从小儿没有姐妹,舅母家里虽说有几个妹妹,却又都小,也不大说得上话,表妹平日里闷了,只管递帖子进宫来找我说话儿,只这宫里规矩大些,怕表妹委屈了。”

郑明珠本来只挂着笑坐在一旁陪衬着,没想到太子妃突然对她说话,忙站起来答道:“臣妾不敢,娘娘召见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太子妃见她这样规规矩矩,竟站起来过去,亲自拉她坐下来,笑道:“咱们一家人,这样见外做什么,我做姑娘的时候,我娘身子骨不好,总在外头调养,我一年里头倒有七八个月住在舅舅家里,安哥儿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你我本该亲近才是,再说了,你又是太子爷嫡亲的表妹,真是再亲近不过了,只如今我在宫里不好出来,也都生分起来了。这会子在我这宫里,没有外人,表妹自在些才好。”

郑明珠一脑门子官司,只低头应是。

陈夫人笑道:“亏得你在宫里出不来,若不然,谁经得起你那样呱噪,明珠又是个柔和安静的性子,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

太子妃笑道:“舅母如今有媳妇了,只疼媳妇,就不疼我了,说起来我瞧表妹这样安静柔顺的样儿,安哥儿又是那样一个霸王性子,从小儿说一不二,表妹可不知如何委屈呢。”

郑明珠真不知要怎么样才能又恭敬又不失礼的答话,这位太子妃,口角如此剪断,言语间又如此亲近,郑明珠本就一肚子心思,如何与她亲近的起来。

陈夫人在一边看着,见郑明珠只管不说话,便笑着解围道:“你可别吓她,我瞧他们两个如今倒好,且安哥儿自从成了亲,性子倒比从前好了些。”

太子妃捉狭的笑道:“有个这样美貌的媳妇,任谁性子也得好,就拿前儿说起,我在慎王府那大花厅后头碰到安哥儿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这些年没见,我便拉着他说话儿,舅母知道,以往安哥儿总嫌我罗嗦,这会儿竟倒好了,我说了半日话他也笑嘻嘻的,居然没打断我,可不是奇了么?我还想着这人怎么转性了,原来是表妹的功劳。”

郑明珠依然一声不吭。

太子妃又拉着郑明珠笑道:“说起来那一日我又想起笑话儿了,表妹记得吗,那一日慎王府有位寄居的表小姐——原是慎王妃娘家的远房侄女儿,无端端的就落到水里去了,就是蔚雪亭那边,也不知怎的,那边本来是女眷宴饮的地方,按理就不该有外男,偏生慎王世子的侍卫首领就在那亭子里头,就从水里把表小姐抱了上来,表小姐哭着要寻死,不得已,慎王爷只得让表小姐嫁给那位侍卫首领了。哎哟,那可热闹来着,可惜我没能多留一会儿,也没看全那热闹。”

太子妃那种没看全八卦的遗憾语气,在往日里,郑明珠必然要引为知己,可这个时候,她震惊了,先前那些她都只是想:啊,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件事,她真的震惊了!

此时郑明珠一点儿也笑不出,只是很简单的说:“那一日臣妾身子不大好,只坐了一坐就走了,并不知道这件事。”

太子妃便笑道:“啊对,我也听说了,表妹身子一直不大壮健,不如宣苏太医给表妹瞧一瞧?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也是好的。”

郑明珠无动于衷,陈夫人倒听到耳朵里去了,忙笑道:“这倒是好,明珠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今年过年那阵子又病了一回,如今还吃着常太医开的那丸药,我瞧着也没什么大效用,换个人瞧瞧倒也使得。”

太子妃会意,郑明珠与陈颐安成亲也有一年八个月了,还没有喜讯,陈夫人自然是着急的,她便笑道:“舅母说的是,苏太医在调理上与太医院的太医也有些不同,换他看一看,或许有些效用,明日我就吩咐人去叫他,舅母放心就是。”

陈夫人笑着道谢,郑明珠也跟着道了谢。

大约是太子妃也觉得这个表妹实在无趣,跟她说什么都没什么反应,那一腔亲近之心就淡了许多,只与陈夫人笑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舅母帮我。”

陈夫人就等她说。

太子妃笑道:“原本我想找娘的,没承想我娘又去锦山别院调养去了,我想着也不打扰她老人家了,正巧舅母来看我,舅母跟我娘也是一样的,便偏劳舅母就是,还请舅母替我寻两个积年有经验又靠得住的嬷嬷来。”

陈夫人一怔,忙问道:“娘娘这是……又有喜了?”

太子妃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喜悦,点点头:“也是才知道的,偏巧张嬷嬷上个月才告老回乡,我想着,她年纪也大了,是该回去享享儿孙的福了,便请舅母帮忙才是。”

陈夫人喜道:“阿弥陀佛,真是好消息,娘娘放心,我回头就给娘娘送来,别的也罢了,靠得住是必然的。”

两人又絮絮的说了半日保养怀孕育儿的话题,郑明珠依然一声不吭坐在一边,不为所动。

太子妃不自觉的瞧了她好几眼,心里嘀咕,这位表妹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陈夫人与郑明珠在宫里直到申未才出来,郑明珠在宫中统共没有说几句话,陈夫人寻思,这媳妇眼看着比以前活络了不少,又明理懂事了许多,怎么一进宫,竟又这般木讷了起来。

待到了家下车的时候,陈夫人便说:“我瞧你脸色不大好,你回去歇着吧,不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