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对于戚年而言,就像一场噩梦。

要早早地起,除了遛狗刷微博花痴纪教授之外还要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认真应付考试……

戚妈怕她玩性太大,忘记设置闹钟,临睡前不放心地又打电话来叮嘱:“明天要开学,今晚就早点睡,别为了更新又忙到很晚。”

戚年满口应是。

戚妈严肃地批评了一下她敷衍的态度:“眼看着你都能结婚生孩子了,怎么还让我这么操心呢,总觉得还没长大一样……”

戚年听得心都要化了,软了声音撒娇道:“妈妈,是不是我一离开你的视线你就惦记啊,也没几天,星期六我就回来了。”

戚妈呸了一声,“我才不惦记你,你走了我每天都能少扫一遍地。说起来,别又怪我念叨。你熬夜久了头发掉得厉害,还养着七宝呢,平时勤快一点,多扫几次地。七宝爱到处嗅,别把你的头发吃进去……”

戚年瞄了眼在自己窝里咬玩具玩的七宝,“嗯”了声,“你放心,我宝贝着呢。”

戚爸都眯眼了,听戚妈每件小事都交代过去,翻了个身,嘀咕道:“你闺女有她男朋友照顾着呢,你少操心。”

戚妈都快忘记戚年交了男朋友的事,被戚爸不经意地提起,顿时起劲了,“我说戚年,你交的什么男朋友,你开学要搬回公寓都不来帮忙……我看这人不靠谱,你自己心里衡量下。”

戚年差点膝盖一软要给她爹跪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出差……他出差还没回来。”

戚妈依旧不满,“那他还能不知道你今天要搬回去啊?是短信还是电话关心你了啊?”

戚年被问得哑口无言,然后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个不得了的事来!

她没告诉纪言信她今天搬回公寓的啊,那他……是怎么直接找到学校这儿的公寓来的?

问刘夏?不可能。

之前说了,他们的关系是要低调的,戚年到现在也不敢主动地跟刘夏提起,纪言信就更不可能去问他的学生了。

李越?

这不是相同的性质吗?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啊?”半晌没得到回应的戚妈暴怒。

戚年的耳朵被吼得嗡嗡直响,她把手机拿开半米远,揉了揉耳朵,这才凑回耳边,“刚才信号不好,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要爱惜自己,别趁着搬出去在外面住就瞎来。”

瞎来……

戚年默默地想起,在车里,纪言信的手从她的睡衣底下钻进去,然后那温热的手指从她的腰侧一直往上,虽然最后没有触犯,但……在戚年空白如纸的经历上已经是里程碑式的跃进了。

挂断电话。

戚年趿着拖鞋噔噔噔一路小跑去浴室。

咬玩具咬得正兴高采烈的七宝一顿,叼着玩偶无声地跟上,趴在浴室门口凑热闹。

还真是凑热闹……

就露出一个脑袋从门外探进来,嘴里因为叼着玩具鼓鼓的,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水打湿了,漆黑明亮。

真是一条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狗。

戚年用冷水洗了把脸,降降温。

透过镜子眼看着七宝要走,叫住它:“七宝,我还要刷牙,你陪陪我。”

七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迈进浴室,趴在门口地毯上等她。

好乖……

戚年简直要被萌出一脸血。

她这几天闲着没事干,还整理出一篇小番外,番外的名字就叫——《论如何攻下男神这朵“高岭之花”》。

要热情!很热情!非常热情!

嗯……说人话就是……脸皮一定要厚,死皮赖脸,得寸进尺……

她画完这篇番外一回顾,莫名地觉得……她的属性和七宝有那么点像。

热情(?)乖巧(?)体贴(?)呆萌(?)不怕碰冷钉子。

只可惜这番外一看就是已经修成正果之后的产物,她只能按捺下让小天使们夸奖表扬的心,把它放进文件夹里。

洗漱完钻进被窝里,习惯晚睡的戚年一点倦意也没有,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还是爬起来,给纪言信发短信。

“睡了吗?”

发完,又追了一条:“在忙就不用理我。”

几秒后。

纪言信:“回女朋友短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戚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蹭了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多看了两眼“女朋友”,满足得直打滚,“我睡不着,能不能……骚扰你一下?”

“现在不算?”

哎呀呀,这四个字的归属名上顶着纪言信的名字,就算没有什么,戚年都觉得好粉红。

她捧脸,继续满床打滚。

嗖——

有短信进来。

戚年定睛一看,是纪言信的课程安排。

她的少女心都要炸裂了,满足得不行,“收到!能继续蹭课吗?我会乖乖地听课,认真地做笔记!”

纪言信隔了一分钟才回复:“那你想怎么讨好我?”

戚年傻眼。

还要讨好了才能去蹭课?

戚年想了几分钟,试探着猜了好几种,全被纪言信一声不吭地Pass掉。戚年绞尽脑汁,也没猜出纪言信想要什么。

到最后,她不得不投降,“给点提示?”

纪言信言简意赅:“自己想。”

于是,直到戚年想到睡着……也没能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酝酿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口——纪老师是怎么知道她今晚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的?

迷迷糊糊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戚年按掉闹钟,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

七宝已经趴在了床边等她醒来,床上刚有动静,它就抬起头,低低地“呜”了两声。

戚年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些小痛苦,“知道了,不赖床……”

七宝是什么时候学会叫戚年起床的这事,得从寒假说起……

七宝刚被戚年带回家的时候,它的事情戚年都不敢麻烦戚爸戚妈,每天一早在九点左右就会挣扎着起来去遛狗,投食。

到底是戚妈知道心疼人,知道戚年睡得晚,上午都是用来补眠的。偶尔会让戚爸去遛狗,自己给七宝喂好狗粮。

时间一久,戚爸有些没耐心,趁戚妈去买菜,就教七宝去叫醒戚年……

哎,看管不力,实在是失策失策。

遛完狗,喂完七宝,戚年去学校报到。

开学的第一天……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

比如:当李越和刘夏的和事佬。

两个人冷战也够久了,再没人去推一把,真要凝结成冰了。

然而,不等戚年去找刘夏,她先找上门来了。

戚年看着她那么严肃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怎、怎么了?”

奶茶铺里还没有多少人,刘夏拉着她去角落坐下,表情凝重道:“有人跑去问纪老师是不是还单身,结果后面那句‘能不能追你’还没问出口就被纪老师一句‘已经有女朋友’给挡回来了。”

她顿了顿,担忧地看着回不过神的戚年,放缓了语气:“这次应该是真的,我之前听同学说她老公在美国出差,在一家餐厅看见纪老师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吃饭……”

戚年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就开学前几天吧。”刘夏努力回忆了下,“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我同学当八卦一样说给我听时,我就觉得不太妙。我同学说她老公那时候急着去开会,就没上前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结果今天……纪老师自己承认了。”

戚年没说话。

心里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基本上,刘夏说的这件事已经被她定性为正常地和同事吃饭。

刘夏看她垂着眼,总觉得戚年现在是深受打击,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戚年的头,“别难过,姐姐手上单身的资源有一打,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要什么专业的有什么专业的。我们院里还有个不错的男生问起过……”

戚年拉了拉刘夏的手,打断她,“夏夏,我说完你轻点打我。”

刘夏维持着笑容,一脸纯良地看着她,格外温柔,“你说,我现在怎么可能打你呢?”

戚年端起奶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心虚地说道:“我大概……就是……纪老师说的那个……女朋友……”

刘夏“嗯”了声,没听懂,“再说一遍。”

戚年看着刘夏渐渐阴下来的表情,不敢了……

处于即将魔化状态的刘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我没幻听是吧?”

戚年僵硬地点头。

“什么时候?”

戚年对手指,“初九那晚在北巷古城。”

刘夏继续深呼吸,“来,现在给纪老师打电话,无论是告诉他我知道这事了还是问他在美国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的事都可以,打。”

至于戚年瞒着她这件事,她无力去计较。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想其中的联系,就知道戚年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戚年摇头道:“他很忙。”

“那你不怕我现在就撕了你?”

刘夏单纯只是想确认,毕竟纪言信是不是和戚年来真的,这一个电话的态度就能试出来。她才不考虑别的,唯一是她要考虑的,只是戚年。

纪言信接到电话时,正在煮茶,他瞥了眼正眯着眼,一脸享受地嗅着茶香的沈教授,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纪老师。”那边是戚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那个……刘夏知道了。”

纪言信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还没告诉她?”

这下,轮到戚年傻眼了,“不是……不能……”

纪言信往后靠在墙上,声音慵懒:“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顿了顿,似乎能想象自己这个脾气有些不太好的学生会怎么为难她,低低地笑了几声,“告诉刘夏,让她要尊敬师母。”

尊敬师母。

尊敬师母……

戚年接着电话,整个人瞬间石化。

戚年哪敢真的把纪言信这句话转达给刘夏,握着手机,整个人都是僵硬地靠着椅背,全程“嗯嗯啊啊”地应着,心虚得不敢和刘夏对视。

等挂断电话,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凉飕飕的。

刘夏咬着管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戚年,直到戚年挂断电话,她笑了两声,“我看今晚也别叫上李越了,我们俩去你公寓楼下那的烧烤摊吃一顿。”

戚年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是李越他已经过来了……”

就在戚年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口的铃铛声伴随着店长清朗的“欢迎光临奶茶小铺”声清脆地响起。

两个人循声看去。

李越正站在门口,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直直地,看向刘夏。

得!

戚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算是逃过刘夏今晚的严刑逼供了。

戚年提前订了学校门口新开的一家火锅店的包厢。

包厢在二楼,每个包厢都用单独的推拉门隔开,环境还挺不错。

依次点完菜,大眼瞪小眼的尴尬……顿时蔓延开来。

这还是头一次三个人凑一起吃火锅,却全场寂静无声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奶茶的缘故,戚年的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她刚清了清嗓子,另外两个人立刻抬眼看向她。

戚年一愣,捏着喉咙有些痛苦地说:“嗓子不舒服……你们别紧张,别紧张。”

李越起身,把戚年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扶正,提起茶壶给她倒上水,“喝口茶。”

戚年接过来,悄悄瞥了眼刘夏,见她低头玩游戏,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心无旁骛的样子,有些头疼地皱起眉。

臭丫头……明明心里都要急死了,还装装装装!

她偏头看了眼对座的李越。

包厢里暖气充足,坐了一会儿就有些热。

李越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椅背上,迎上戚年打量的眼神时,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半个月多而已,李越看上去就单薄了不少,瘦削的脸在灯光的勾勒下更显得清减。

戚年捧着茶杯,叹了一声,“看你瘦了不少,都没人心疼啊。”

“瘦了不好?我这年纪再胖起来,就没法控制了。”他给刘夏的茶杯也倒上水,手指扶着杯底移过去,一系列动作做得格外自然。

戚年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掐刘夏的大腿。

刘夏被她掐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也没有开口。

这种别扭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锅底被端上来。

几个人都不是特别能吃辣,就叫了一个清汤锅底,把要吃的食材下进火锅,戚年端起青瓷小碟去楼梯口的自助调料区配调料。

正是饭点,无论是一楼大堂还是二楼的包厢都格外热闹。

戚年配完调料,又顺走了一小瓶醋回去。

同一时间,纪言信跟在沈教授身后一起上了楼,眼角余光似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纪言信转头看去时,包厢的走廊里除了暖色的橱灯,空无一人。

回到包厢,戚年瞥了眼两个人依旧寡淡的表情,坐下来刚吃了两口牛肉卷。

李越正要拿碗去配调料,刘夏先一步丢开手机,速度有些快,手机撞在餐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戚年被吓了一跳,以为刘夏摔桌子了,赶紧把牛肉卷塞进嘴里,转头看去。

刘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抓着碗沿的手指用力得骨节分明,她盯住李越,看了几秒,推开椅子走出去,“我去弄点调料。”

直到她出去,戚年才说:“……哦。”然后,不太客气地看着依旧淡定的李越,“还真闹冷战不和好了?”

李越瞥她,“如果不是你捶着肩膀举手发誓说刘夏今晚不来,我现在应该待在家里。”

他用公用的漏勺把戚年的土豆捞起来,语带不善:“所以,你再轻举妄动,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戚年被他的语气噎着,愣了一会儿,“所以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李越没吭声,坐回去,认真地吃掉了一块藕片。

戚年顿时心塞得厉害,她垂下眼,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好,我知道了。”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李越有些无奈地解释:“我和刘夏的事,不是你约我们出来吃顿饭就能解决的,我最近脾气不太好,说话重了……”

“没事。”戚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坐得离火锅最近,被蒸腾的热气烫得眼睛有些酸。她眨眨眼,反复说了好几声:“没事。”

刘夏调整好心情回来时,原本轻快的脚步在迈进氛围凝滞沉重的包厢时也慢了下来,她勾着椅子重新坐下,用眼神询问戚年:“怎么了?”

戚年摇摇头,端起空了的水杯站起来,“我去找老板要点白开水。”

这么没有技术性的借口,也亏得她说得一本正经。

刘夏狐疑地瞄了眼李越,伸出手要去拉她时,连戚年的衣角都没碰着。

戚年出来时没穿外套,在洗手间前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