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星早上去过理发店,洗剪吹一番,出来时,一头披肩长发被理发师烫成大卷,尽显成熟的风韵。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呆板,她还把耳钉,项链都换成比较女人味的那一种。

作为一个餐厅经理,程明星的外形是毋庸置疑的出色,她用在保养上面的金钱和心思很多,不知道她的真实年纪,会以为她才二十出头。

今天过来,程明星精心打扮过,身上穿了件黑色连衣裙,领口镶着一圈小珍珠,俏丽又不失性||感,她最满意的部位就是自己的小腿了,所以衣橱里每件裙子的长度都在膝盖上面,一定要把两条细细白白的小腿露出来。

她的脚上是刚托一个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一双黑色鱼嘴高跟鞋,细细长长的同色带子绑在脚踝上,从后面打了个蝴蝶结,显得腿更加纤细,黑色也把皮白。

这个牌子的鞋她心仪了很久,心里长了一片大草原,这次终于是如愿以偿了,还赶上了重要时候。

程明星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踩着高跟鞋站在大铁门外按门铃,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她把自己的脸凑上显示屏,唇边的弧度刚刚好,多一分矫情,少一分僵硬,“老板,是我。”

不一会儿,铁门就打开了。

程明星挎着正红色小包,拎着个袋子走了进去。

花园里,最高的一棵树上,鸟雀们叽叽喳喳,来了来了,那女的来了,大家这会儿同仇敌忾,什么哀怨情仇都通通抛开了,全部把头转到一个方向。

“啧啧,你们看到没有,她的裙子领口比上次低了好多。”

“看到了,不要脸,肯定是想勾||引男主人!”

“真蠢,她把自己最大的缺点暴露出来了,小的我都不想看,男主人是不会喜欢的。”

“呵,谁知道呢,我听说人类有很多神奇的水,喝了就会生出娃娃,还会成为一个大家庭,那女的袋子里要是装了水,再给男主人喝了,那她不就是女主人了?”

“嘤嘤嘤好可怕,坚决不能让她得逞,不要她做女主人的举手!”

所有鸟雀们都纷纷抬起一只鸟抓。

很好,全票通过。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所以它们以最快的速度挑出一个选手出来执行这次的任务,必须成功,只能成功,一定要成功。

一只雀斑鸟英姿飒爽的站在树梢,它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时机一到,就原地起飞,嗖一下飞出树梢,飞过女人的头顶,留下一滴灰白混合的便便。

做完这个动作,雀斑鸟飞回树梢,它换了个姿势站着,神态高傲的向同胞们宣布任务成果,完成。

同胞们通通送出鼓舞的眼神,干得漂亮!

程明星浑然不觉自己被一群鸟雀圈为情敌,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上有鸟粪,就那么迈着雀跃的步伐走进别墅的大厅。

一进去,程明星就差点被滚过来的一个皮球绊倒,她险险的靠墙站着,看一眼滚出门外的皮球,再去看朝自己这边走近的男人,呼吸就有些紊乱。

“老板,这是……”

常钦将皮球踢回来,再一脚踢到阳台,不答反问,“文件带了?”

程明星说带了,她低头去翻包,发觉一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当下就心跳加速,不枉费在这身打扮上了那么多心思。

找到文件,程明星欲要开口,就听到耳边响起声音,“明星,你头上有鸟屎。”

“啊?什么?”

“鸟屎。”

常钦厌恶的皱眉,他虽然现在天天抱着大黑鸟睡,早晚刷洗托粪板,即便都是鸟粪,大同小异,但不是大黑鸟的,他看了,还是不能忍受。

愣了愣,程明星哈哈哈大笑,“老板,你说什么呢,我头上怎么可能有鸟屎,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你干嘛跟我开这玩笑。”

常钦说,“自己去照镜子。”

程明星还觉得男人在说笑,她到洗手间里看了镜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表情也变成吃了苍蝇的样子。

头上真有一滴疑似鸟粪的东西,她快速去包里拿纸巾,拽了好几张纸,弄下来后一看,还就是鸟屎。

程明星气的手都在抖,什么时候出丑不好,偏偏在这时候。

因为一滴鸟屎,她的心情全被破坏掉了,想把那只乱拉的鸟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问是不是故意要在今天害她。

程明星把纸团都进垃圾桶里,就去拿湿纸巾,在头上那一块地方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多遍,完了又去包里拿香水,在头上喷了一下。

那个男人有洁癖,她可不想因此被赶出去。

卧室里,大黑鸟在飘窗上躺着睡觉,几缕阳光从窗户一角洒了进来,毫不保留地照在他的身上,每一根鸟毛都像是被仔仔细细涂画了金色的颜料。

常钦把窗帘拉开一些,随后就微微俯身,把黑鸟怀里抓着的小熊宝宝拿走。

他的动作放的很轻,还是惊动了黑鸟。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女声,“老板?”

陈又一个翻身就站起来,卧槽,情敌都上门了,我竟然还在呼呼大睡,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他仰起头,等着解释。

常钦把黑鸟翘起来的几根鸟毛给压回去,又翘上来,他再去压,“你盯着我看什么?”

陈又哼哼,老佛爷似的对着男人抬起一只鸟爪。

常钦一手握住那只鸟爪,一手去搂黑鸟,从鸟屁股那个位置一搂,让黑鸟靠上自己的胸口,“明星是餐厅的经理,很早就跟着我,没别的事。”

你觉得没事,人就不一定了,晓不晓得你的员工们私底下叫她什么啊,老板娘!当我是死的啊?陈又生气的情绪一顿,好吧,他确实是死的。

可就算他是死的,也不能那么来啊。

陈又从常钦的胸口飞出来,飞到他的眼前,跟他平视,“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

常钦的关注点是,“你能小小小吗?”

他说的时候,面上还带着揶揄。

陈又直接给了男人一爪子,舍不得在他身上留下爪印,就用了很小的力道,挠挠痒差不多,喊了一声“大”,就飞出窗户。

常钦按按太阳穴,鸟语还真是门学问。

老婆生气,撒娇,说情话,无理取闹,有需|求……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大”,他难以理解。

花园的鸟雀们都在透过阳台看客厅,等着看那个女的没脸待下去,赶紧走人。

陈又是死鸟,这里的鸟雀都没有要死的,看不到他,所以他就飞到队伍当中,听着同胞们在议论程明星,说她的身材不好,说她走路的时候驼背,还说她身上的香水味不好闻。

鸟雀们八卦起来,简直凶残,它们把程明星品头论足一番,就又开始议论男主人,说男主人这几天不对劲啊,买了好多它们吃的用的玩的,看样子是要养鸟了。

好想被男主人看上,住进他买的漂亮笼子里,喝他倒的甜水,吃他喂的肥美虫子,睡在他的大房子里,听他说话,看他笑。

要是男主人愿意教一些东西,那肯定努力去学,绝对能全部学会。

总之一个个都是很叼的样子。

陈又看的直摇头,疯了疯了疯了,这群鸟的花痴病已经病入膏肓,得亏现在还没有哪个看得见他,不然一准冲上来跟他决一死战。

特么的,他的情敌物种阵容好强大。

陈又飞出来,是怕常钦发现他在家里,那个明星却看不到,就不好玩了。

我老婆是只臭鸟,还是只死了很久的臭鸟,是个人都会崩溃的,常钦不是人,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陈又觉得鸟雀们太吵闹,就换了个风更大些的地方站着,把身上的味儿吹吹,难为他男人了,他现在这副身体的味道不是狐臭,胜过狐臭千万倍。

没法形容的臭,在停尸房工作的能适应,别人根本不行。

“老四,有除臭的产品吗?”

陈又问系统,他记得自己的善念值老多了,暂时都不用发愁,至于是因为什么事获取的,这就不清楚了。

系统说,“你那是死气,什么产品也去除不掉。”

陈又急道,“那怎么办,你就让我这么一直臭着?”

系统说,“你不是说你们是真爱吗,怕什么?”

“真爱一定是啊,我这个死样子,男人都能认出我。”陈又唉声叹气,“我是嫌我自己啊,你知不知道,我在床上睡觉,翻身的时候都能被自己身上的味道薰醒。”

系统说,“那不正好,醒了去撒泡尿,拉泡屎,免得拉倒床上。”

陈又,“……”

系统这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的态度,很危险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换着语气,把上次对方给自己喂的心灵鸡汤加了东西还回去,“老四啊,人生在世,多的是弯弯绕绕的路,难走不要紧,只要坚持下去,就会取得胜利,抵达终点。”

系统说,“你男人不给。”

陈又在啄一片树叶玩,一时没听清楚,“啥玩意儿?”

系统说没什么,默了一会儿说,“你是死了,才有臭味,你去太间看看,哪个死了的不臭。”

太间这三个字勾勒出的画面真心不美好,陈又胆子不小,都有点渗得慌,他问着很关键的一个事,“那我会腐烂吗?”

系统说,“祷告吧。”

得,又是套路,我男人有大金人,有他在,我是不会被套住的,陈又在心里做了个祷告,希望万能的主能保佑他和他的男人,别让大金人缩小,融化。

客厅里,程明星在跟男人谈着文件上的事,是关于分店的策划,她在发觉男人第三次望阳台的时候,忍不住问,“老板养了一只鸟?”

沙发上,地上,都是鸟类的玩具,阳台飘过来淡淡的饲料味儿,她很熟悉,不用看都知道那里一定放着一个鸟笼,和一些鸟类用品,难怪这个男人上次会问起八哥的事。

常钦的视线落在文件上面,“嗯。”

程明星了然,她无意间撇到男人的裤子,发现上面有一根鸟毛,是黑色的,是只黑鸟,“八哥吗?”

常钦说是。

程明星抓住这个话题,让气氛轻松起来,她说了一些自己跟家里那只八哥的趣事,期间不止发现男人的腿上有鸟毛,胸口也有几根,微微有些诧异,“老板,八哥那个品种的性格古怪着呢,买回来养的时候,不能太宠着,不然会蹬鼻子上脸的。”

常钦把文件丢到一边,“没事,我喜欢宠他。”

程明星移动的目光一滞,她想了想问道,“老板买的是幼鸟?”

只有幼鸟买回来,才会被主人抱着,爱不释手。

常钦想到那只黑鸟,很肥,好几岁了,不对,那人是永远十八岁,“不是幼鸟。”

程明星觉得奇怪,不是幼鸟,老板是从什么地方买回来的,好像还很喜欢,“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

她家那只八哥精着呢,是典型的人来疯,只要一来个人,八哥就开始伸着脖子叫唤,“欢迎”“喝茶”“你好”“再见”,会说的话不少,有没有人搭话,都不会影响它在那卖乖。

见男人没有回答,程明星就站起来,“是在阳台吗?我去看看。”

常钦说不在,“他贪玩,到外面玩去了。”

程明星猛地扭头,满脸的震惊,“老板,你把刚买的八哥放出去了?完了,它不会再飞回来了。”

常钦气定神闲的喝口茶,“他会回来。”

程明星难以置信,据她所知,才买回来的鸟,没有养熟,只能在笼子里关着,等适应了新家的环境,不再害怕抵触,这时候可以关上门窗,把它放出来,在家里飞一飞,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到外面去。

老板买的八哥这么神奇?程明星更想见识一下了,“老板买的是什么品种的八哥?”

常钦的眉毛一挑,“什么品种?不知道,只是身上的味道很重,用哪种东西洗都不能一次性去除。”

程明星,“……”

她回想自家的八哥,没什么气味啊,难道是她没听说过的某个品种?“老板你那只八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看一看。”

常钦说,“下次吧。”

程明星像是才想起来什么,她去拿拎进来的袋子,“哦对了,老板,我妈包了很多粽子,咸肉蛋黄的,这是她让我给你带的,说我在你这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照顾我。”

常钦没什么表情。

程明星的脸僵了僵,干笑道,“就十几个粽子,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家里很感谢老板对我的赏识。”

常钦想到那只吃货,收了。

不多时,程明星提着包离开,“老板,过几天餐厅十五周年,别忘了啊。”

到现在为止,今天的发展还可以。

但是在常钦出来,陈又飞到他的怀里,再到程明星落了一支口红,去而复返的时候,发展就不太好了。

陈又不能原地消失,他听到程明星说自己是落了东西,下一句就是,“老板,下次来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养的八哥,我有一套专门教八哥……”

常钦的面色怪异,“你看不到?”

陈又轻微发抖。

程明星没听明白,“嗯?什么?”

常钦把怀里的黑鸟往前一托,“八哥。”

那么大一团黑的,按照正常情况,只要眼睛没瞎,都会看到,可是程明星却在左右看看,一脸的疑惑,“没有啊,怎么,那只八哥飞回来了?”

缩着脑袋,陈又抖成一只废鸟。

常钦不再多说,等程明星走后,他就把门一关,面无表情地盯着蹲在地上,拿爪子挡住脸的大黑鸟。

半响,常钦开口,嗓音低哑,“怎么回事,你是死的?”

听到头顶的声音,陈又无话可说,真的。

常钦蹲下来,强行把黑鸟的鸟爪子拨开,力道不大的捧起黑鸟的脑袋,让对方看着自己,“说话。”

陈又哽咽,你让我说什么呀,大大吗?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啊,而且你不是都猜到了么,就是死的,我是一只死鸟。

房里突然安静,接近死寂。

常钦的鼻端有一股臭味,他的瞳孔猝然一缩,面色阴沉的可怕,“我早该想到的……”

不是鸟雀自带的气味,是死气。

陈又被男人托在手掌里,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好怕被嫌弃的可怜样子。

系统说死了的都有那味道,去不掉,心疼他男人。

见黑鸟难过,常钦叹息,死的,活的,是人,是鬼,他都要,“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陈又心说我也不想瞒啊,玩个任务处处都是限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立马就飞出男人的手掌,拐个弯飞到书房,一直叫着“大大大”。

常钦怀疑是要开电脑,他那么做了,就见黑鸟站在桌上,一只爪子在键盘上戳来戳去。

“你要打字?”

陈又点点头,是啊是啊,不知道可不可以。

常钦握住鼠标点开word,就腾开位置给黑鸟,看它能打什么内容出来。

对一只鸟来说,爪子就是手,也是脚,陈又不是天生的鸟,是后生的,他很不熟练,也不清楚爪子究竟有多少个用处,戳字竟然一点都不吃力。

【我不是八哥,是大黑鸟,品种】

常钦看到空白页面上出现这一句,嘴角抽抽,大黑鸟?还有这品种?他最近买了很多有关鸟类的书籍,没见过这个品种的喂养信息。

陈又的一只爪子累了,他就换另一只,金鸡独立的在键盘上一通乱戳,那句“我是死鸟,能看见死人,还有,快死的”,戳一个抹一个,最后是一片空白,限制出现了。

戳到最后,陈又就去戳表情,弄了个亲嘴的表情,旁边还戳了两个字:么么。

常钦的面部线条瞬间柔和,身体里涌出一股冲动,当那股冲动促使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看到电脑前的一团,立马被泼了一盆融化的冰水,三魂六魄全部归位。

掐掐眉心,常钦把黑鸟抱在怀里,摸了摸它的鸟毛,在它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感觉来了,陈又把鸟嘴凑过去,亲爱的,我们打个啵好不好?

常钦看看黑鸟的鸟嘴,够长,也够尖细,把他啄出血不是问题,他直接伸手拨到一边,长腿迈开,“等你成精。”

陈又,“……”

太过分了,提出这种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他气的蹲到桌上,自己跟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就去找男人,飞到对方的头顶,我要闹了啊!

常钦安抚的拍拍黑鸟的尾巴,“乖啊。”

陈又哼哼,把男人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不成精就真的炮不了么?人啊,还是要勇于尝试新鲜事物啊,这样才能进步进步,再进步,更上一层楼。

哎,你连这点想法都没有,我对你太失望了。

下午,常钦要去餐厅,陈又耍赖皮,不要在家里待着,死活都要跟着,

常钦打开车门,黑鸟就飞进车里,蹲在副驾驶座上,他,“你能自己系安全带,我就带你出去。”

陈又的鸟嘴一抽,系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