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颜妩媚的眉眼,神色宜喜宜嗔宛若云间皎月,周身上下的清雅打扮更衬得他好似仙女一般。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黎熙在心里暗自感叹。

只可惜,皮囊再艳丽,也掩不住内里腐心烂肺泛着的恶臭。

原世界中,陆云晞同样在这里和陆维耀遇见,然而却在陆维耀的刻意打压下,被狠狠踩到了泥里。

一个空有嫡子之名,但却落魄如斯,被生父厌弃,纵声名远扬也依旧得不到重视。身无长物,最正式的衣物唯有一身学士服,连人家一片衣角的价值都无法匹敌。

而另一个不过是名义上的养子,却过得锦衣玉食,享尽荣宠。一米一粟食的皆是珍馐,一针一线穿的都非凡品。甚至不需要恳求什么,连嫡子位分都有人愿意主动为之谋夺奉上。

再心性坚韧、诗书满腹,此刻的陆云晞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

即便十年寒窗已将他的性子磨砺的极为沉稳,可乍一回到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看到如此大的差距,也足以让他心神动摇,失去理智,轻而易举的陷入圈套。

在陆维耀的冷嘲热讽中,陆云晞与其发生口角,并失手将他推入水中。然而这一幕却被路过的侯爷看见,勃然大怒,斥责了陆云晞不敬兄长,命人将他关进祠堂悔过。

时逢早春,溪水本就显浅,水温也亦不刺骨。陆维耀有心算计,即便跌倒也不过沾湿了裙摆,并无大碍。

可陆云晞却没有这么幸运。

祠堂阴冷,陆云晞毕竟是个双儿,体质不比男子,再加上继侯夫人恶意磋磨,三天祠堂竟让他好似在鬼门关中熬过。心神受到重击,大病一场,错过了最重要的举子宴,失去了打入京都学子核心圈最佳机会,还落了个嚣张跋扈恃才傲物的恶名。

陆维耀在京都的爱慕者众多,平素又有个柔慧端方的美名,陆云晞与之发生口角,还害人落水,自然是他的不对。

思及至此,黎熙微微挑起唇角,眼里也带了寒意。

欠下的债总要还,既然有人送上门,他便先收了这第一笔利息。

“这位可是二公子?大少爷请您过去叙话。”一个打扮娇艳的侍女走到黎熙近前对他说道。

她的语气虽然恭敬,可称呼却分了亲疏。好像黎熙是本家远道过来暂住的客人,陆维耀才是侯府真正的主子。

黎熙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打压之意,但却依然不动声色,点头应下,跟在她的身后往园中走去。

早春的时节,桃花开的娇艳。微风拂过,恰落英缤纷。黎熙神色淡然,并无赞叹,好似对此美景早已习以为常。

至于周围陌生侍女的施礼问安,也没有窘迫慌乱,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侍女不着痕迹的打量他,原本轻蔑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诧。

眼前这位不受宠爱的二少爷虽打扮清苦,但却难掩优雅华贵。尤其是一身浓厚的书卷气,衬着素色的学士衫,愈发显得他整个人如同山水墨画一般清隽无双。

不愧是连夺两元的举子之首,纵然在穷乡僻壤养大,这规矩气度也不容旁人小看。侍女想着,连忙收回眼光,变得恭敬许多。

“这是二弟吗?自幼时一别,也有十余年未见,不知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温柔清澈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滋润人心,然而开口之人却没有任何善意,眉目之间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连那裙摆上绣的精致纹样,亦像是在嘲讽黎熙身上的寡淡衣衫。

陆维耀端坐在石亭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这位数年未见的异母兄长,含笑的眼中压抑着满满的妒恨和厌恶。

陆维耀暗恨陆云晞许久。

在他眼中,陆云晞便是偷了他身份地位甚至命运轨迹的无耻小人。

原本与父亲议亲的是他母亲,就因为先侯夫人仗着是嫡女横刀夺爱,才让母亲抱恨终生。即便现在过得圆满,也依旧是一个继室。

而自己,虽是亲生子,却碍着世俗教义不得不挂着养子的名声,就连上宗谱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受到各方族老刁难。

这些年,虽然看似平坦,过去恩怨也在母亲的手腕下模糊不清,但那些宗族老人依旧咬死了口风不放。非但以养子不宜祭拜先祖为由阻止自己参与年末祭祀,就连母亲也不得不去掉正室装扮,为先侯夫人行妾室礼。

这一切的委屈侮辱都是拜陆云晞所赐,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从知晓父亲要接人回来的时候,他和母亲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陆云晞想要入仕扬名,那就是白日做梦!

陆维耀想着,唇边笑容愈发完美动人。略整衣摆,他从石凳上起身向黎熙走去。

“真是长大了。”陆维耀的语气带着唏嘘,好似担忧弟弟的温和兄长,可那话里暗藏的讥诮却溢于言表,狠狠戳向黎熙的心头:“都是那道士的错,好好的非说什么星象不利、克亲克己,害得我们云晞离家那么久。万幸这些年都过得安稳,要不然父亲不知该多内疚呢!”

看似家常的话却一语中的的点出黎熙是个不祥之人。大周对相士丹术本就多有敬畏,如今陆维耀再次提起,便是明目张胆的打压了,就连周遭的下人们的眼中也添了轻蔑。

黎熙抿起唇没有回答,可脸色却有些发白。

“怎的不说话?”陆维耀故意凑的更近,腰间缠着金线流苏的玉佩随步伐摆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