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词〗后宫人多心亦多,父子君臣情几何……

悫贵妃秀珊端坐在延禧宫的上座,目光紧紧地锁在荣儿怀中的男婴身上,眼中的忿恨毫不保留的展现在荣儿的面前,其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荣妃,您知道本宫一向是个直性子,有话就直说,您夺皇子这招可真够费心思的,竟然靠着博取皇上的同情!”

荣儿轻轻皱了下眉,秀珊毕竟年轻虽然执掌后宫但因着太后还在世,她做事也算收敛并不敢明着将荣儿怎样,但这种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却也让荣儿觉着厌倦,她太清楚了,她的解释退让只会让秀珊得寸进尺,她很累,皇孙的过世让她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而过往皇上的温情开始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现让她感到了烦燥,她无心去争权夺势,但却一次次受到秀珊的嘲讽,她的善良是虚伪,她的退让是心机,她的悲痛是博得同情,她从来只想做个好人,但是到现在,她拥有什么呢?此时此刻,她突然涌起了一股念头,她不想也不愿再退了!

思及此,荣儿脸上也同样露出了轻蔑的神色,将怀中的婴儿稍稍抱高了一些,故意挺起胸直起腰说到:“悫贵妃,我尊您的身份叫您一声贵妃,一直也算对您尊敬有加,但是,您却一直苦苦相逼,既然您说臣妾是用心思得的皇子,那便是好了,您要如何呢?恕臣妾直言,王贵人苦逼皇上将皇子留在承乾宫,怕也是您用了心思的吧!”

“你!”秀珊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些年她不管说荣妃什么,荣妃从来不回嘴,可这次她竟然回嘴了,而且……而且竟然还敢当面说她有心机……她……她真是反了,秀珊有些气得发抖,手指晃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待淡定了心神后,她收回手狠狠地望着荣儿,”荣妃,你给本宫记着,哼!”秀珊说完话狠狠的甩了下袖便向宫门走去。

待秀珊出了宫门,小青轻轻叹了口气,“主子,跟了您三十多年了,今天可是最爽快的一天,您看悫贵妃的脸都气白了!”

荣儿轻轻笑了笑,“气是爽了,只是如今和她正面生了冲突,怕是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唉!这人老了怎么反而动了气了!”

小青咯咯笑了笑,“主子,您这是到了时候了,女人啊到了一定的年龄,这脾气是会变的。”

“哦,我说呢……”荣儿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揶揄小青道,“怪不得你最近老爱对小宫女发火呢,不过,小青,我这段时间确实烦燥极了,身上也极爱出汗,我是真的老了!”

“主子,明儿个我传太医来给您诊诊脉,您也不要多想了,要保持心情舒畅嘛!”小青轻声劝慰。

荣儿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想着如今得罪了秀珊怕是今后的烦心事儿也会更多了吧,荣儿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皇子,脸上轻轻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乖巧,在这殿堂刚刚发生了一场妃嫔相斗而他却睡得香甜,混然不知,这孩子的眉眼间有些王嘉密的影子,委实是个漂亮的孩子,确实招人喜爱,是啊,好在她有了这个孩子,让她的生活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儿光彩,这个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别人的。

“主子,皇上去五台山已经半月有余了吧,也没个信儿传回来,不知道他们一路可安好!”小青和荣儿闲聊。

“皇上以前出去没传信儿回来你也没这么在意吧?我看你不是关心皇上,你是关心顾公公吧!”荣儿轻笑道。

“主子,您瞧您说的,这次皇上带了顾问行同去,老奴还特意嘱了他要替主子您上香呢,我是怕他忘了。”小青稍显有些不好意思,几年前在荣儿的努力下,皇上允了她与顾问行对食,话说这些年宫里的生活总是乏味的,她与顾问行也算是虚寒问暖的伴儿,皇上对顾问行也是很厚待的。

“好了,逗你的,把小阿哥抱给奶妈去吧,一会儿醒了定要哭着要喝奶的。”荣儿将怀中的胤祄抱给了小青,小青抱着胤祄进了东暖阁,荣儿却独自坐着想着皇上,当年她也有曾陪皇上去过五台山,她还曾记得月色下皇上向她讲述先皇的故事,不知道皇上此行可安好。

一月的五台山刚下过一场雪,天气异常的寒冷,通往五台山的官道上一队銮驾在缓慢前行。胤禛坐在马车里怀抱着暖炉,默默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读着一本书,也许是感觉到了胤禛的目光,少年抬头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四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吗?”此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胤禛摇摇头,轻轻笑了笑,“为兄只是在感叹,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胤禛看向胤祥的目光是柔和的,胤祥在他的眼中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弟弟,胤祥的亲额娘敏妃过世的早,一直是佟氏姐妹将他养大,他从小就依赖于他,他对他的疼爱之情远远超过了和他虽为同母却甚少接触的十四阿哥胤祯。

“在我的眼里,四哥永远都是哥哥,不管我长得再大,都是我最敬爱的兄长!”胤祥微笑着说道。

胤禛微微笑了笑,轻声关心道,“冷吗?要不要加件衣服。”

“四哥,不冷。”胤祥摇摇头,撩开了马车车帘,轻喃道“估计今儿个就能到五台山了吧。”

两个阿哥前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着玄烨和太子胤礽;此次出行本是玄烨与太子各乘一辆马车,而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共乘一辆马车,然而胤礽的马车路上坏了,于是玄烨便让太子与他共乘,玄烨看的出来,这一路胤礽的情绪并不高,他知道皇孙的过世对太子的打击很大。

望着坐于身旁一路默默不语的胤礽,玄烨很想出言宽慰一翻,然而长期的严父作风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踌躇了半响最终从嘴中讲出的话还是朝堂之事,天下之事。

而胤礽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自打长子过世他的心里就好像挖去了一大块儿肉,他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他已故的侧福晋婉莹,他没有照顾好儿子,他有愧于婉莹,婉莹的音容笑貌总让他怀念,每每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岁月他就有些万念俱灰。

胤礽始终没有看玄烨,她将妻儿的亡世下意识的怪罪于自己的父皇身上,他身旁的那个人是他的父皇,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亲睦的感觉?他给了他权力,但却无法给他幸福……

马车蜿蜒而行,五台山的山峰庙宇已经若隐若现……銮驾向菩萨顶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