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万俟家岂不是就当吃了个哑巴亏了?”电话那头的沈彤听到这个消息,发出一声温柔的轻笑。

温苌昀嘟起嘴,反驳道:“什么哑巴亏呀,本小姐可是因为这事儿被老佛爷禁足到下一次相亲前呢,还亲自被带着去登门道歉了。”

“哦?竟然让你去道歉了,看来温叔叔和阿姨的表面工作果然还是很到位的。”

“对啊,到位到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她委屈道,又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下次可别让你家袁琮先生再这么冲动了,他要是再揍上几个富家公子,十个我都不够赔的。”

沈彤闻言又笑:“还不是因为你做了让他冲动的事。”

温苌昀长叹一声,无奈道:“是啊,看来这招以后不敢轻易用了。话说,袁哥现在怎么样啊?还有没有生我气?”

“有我的劝说,他怎么可能还生你气。”

“啧啧,就知道你最厉害了,每天都要喂我一碗狗粮,致力于让我发福。”她嘻嘻一笑,又躺倒在了床上。

沈彤听完又沉默了两秒,随即开口,问:“下次的相亲,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说到这里温苌昀就来气,一边捶打着被子,一边惨兮兮地回答说:“哎呀别说了,那位陆先生,我都快把他的资料给盯穿了都没盯出点名堂来,兴趣爱好就一个画画,你说怎么办?况且因为上次万俟安的事儿,我家老佛爷把我看得可紧了,生怕我再搞点鬼点子闯出祸来。”

“噗,看来你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啊。”

“那可不是吗,”她伸出手,将瘦削的手臂挡在自己眼前,也挡住了来自天花板上那盏明灯所射下的光,“我觉得我这次啊,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

沈彤在那边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阿昀,其实我觉得,婚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的。”

如此突兀地转开了话题,令温苌昀顿时有些怔神。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便反应了过来,懒懒地说:“那是彤彤你天生条件好,又遇到了对你好的人才这样说。”

对方又是静默了好几秒,才道:“论条件,我们认识的人里,又有几个人能比的上阿昀你呢。”

“你说的条件是指家境吗,彤彤,”温苌昀突地坐起身,垂下眼帘,目光一反往常的澄澈而平静,抿抿唇,苦笑说,“我家……确实是比平常人家要富裕一些,可是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这‘一些’的话,当初我和乔祤大概也就不会因为这种无奈又可笑的事而分开。”

沈彤心中一紧,知道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只觉得有些抱歉:“我不是故意想提及……”

“没事啦,明明是我乱想来的,你少往自己身上揽罪。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温苌昀却瞬间回到了她平日中那种没心没肺的语气,毫无征兆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爱也好,怨也好。

“我真羡慕你这种洒脱。”

半晌,沈彤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悠悠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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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光荣事迹”事毕,温大小姐又在家里混吃等死终于熬过了两日过后,时间点再次回到了即将被羁押去与陆先生相亲的这一天。

同样的,她这一次亦提前查过了这位陆先生的相关资料,并且是在老佛爷面前百般保证说不再像上次一样闹出事来,才堪堪拿到的。

陆霁笙,男,年龄26岁,身高,体重75公斤,硕士就读于uk伦敦的皇家艺术学院,主修绘画,而兴趣——也只有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绘画。

敢情这才是个真正的老古董啊?!

说实话,这本不是个值得纪念抑或被称道的日子,无非是出门与一个陌生男子一同吃上一顿饭罢了。她甚至能用肉眼看到这相亲的结局——她会装作对着他最喜欢的绘画辱没一番,令他气恼,在他的印象中留下一个恶劣十分的印象,回头再给老佛爷通报一声他们二人兴趣不投,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此权当打发了温母的一番幻想。

完美无缺的计划,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然而这一切,就在拉开茶室门的那一瞬间,全数毁于一旦。

“是你?!”她此刻的震惊难以言表。

里面的人只笑笑,示意她进去坐下。

而她不为所动。

“你……你就是陆霁笙?”

她不停地眨巴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仿佛想要极力将面前这幅如同梦中一般的场景给眨醒。

“是,”可现实终究是现实,男人的嗓音清淡悠长“我就是陆霁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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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之中一片死寂。尴尬的气氛早已在不知觉之中浸染弥漫到了这狭小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黏上了她的皮肤,进到了她的一呼一吸里。

温苌昀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种感觉简直像吃了一种哑巴亏似的,有苦说不出。便是平时她再如何伶俐,可面对着面前这个似乎早已将她的目的“看透”的男人,险些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好像每一寸细胞都暴露在他的审视之下,惶恐得她只得频频端起茶杯,佯装品茶,却时不时偷偷地盯上对方几眼。

敌方情况尚且不明,还是先少说话,多观察一下比较妥当。

反观对方——此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不紧不慢的模样。他大概是以前学过些茶道之事,故而在这闻名全城的茶馆之中,也没有雇上一位技术熟练的斟茶者,而是自己慢条斯理地烧了水,将其缓慢地浇在了茶杯与茶壶之上,随即开始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奉茶,最后用那双颀长而好看的手,将小小的茶杯轻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没能学到茶道精髓,更省去许多过程,就当是一番献丑了吧,温小姐不妨尝尝。”

温苌昀点点头,端起了那新的一杯未斟满的茶水,放在嘴边稍啜了一口。

“唔!”

大抵是有些心不在焉,她竟短暂地忘记了这刚冲泡好的茶水的烫度,故而,滚烫的温度方才入她唇舌,她便浑身一抖,连忙放下茶杯,捂了嘴,一双大眼睛中若有泪光闪现。

“好烫……”

“真是个急性子,”对面的人见此蹙眉,眉间染上一抹担忧,“被烫到了?”

“唔……没事,喝得急了点而已。”温苌昀连忙摆手,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需要叫人拿点凉水过来吗?”他问。

“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她连连拒绝。

第一次说话就这样……真是太丢人了。

如此想着,她感到有些沮丧。

缓了大概几分钟,口腔里那种灼热的疼痛感终于慢慢散去了,她这才放下手,深呼了一口气。

“没事了。”她又添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