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见到舞阳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贵女如此慌乱,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舞阳如此狼狈的时候。几乎第一时间,她就心疼了。

“舞阳,你怎么来的?怎么这个样子?”大步迎上去,伸手抓住舞阳的手,十一身子再次一僵。舞阳的手很冷,很冰。

十一这次是真的有点傻傻的,她缓缓抬头,看向舞阳,而后者,也恰好在看着她。

舞阳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看着十一。她真的是太着急了,这绝对是她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她太冲动了,以至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交通工具叫做马车。这一路跑来,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身上这条她最喜欢的裙子已经脏乱不堪,她的头发也因为这样的运动而洒落。这样好像是一个疯婆子的她,根本就看不出是那个美丽明媚的舞阳郡主。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若是看见了睿和,她要怎么问她。后者在见到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愧疚会不会慌乱。

可是见到睿和关心紧张的表情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在嘴边的质问,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于是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

两个女子面对面站着,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的有些吓人。这一刻,十一是知道舞阳因为什么而来的了。但她不说,她也不想说。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舞阳低哑的声音响起,她说,“睿和,皇上,给我赐婚了。”

女子的声音太过低哑,似乎有淡淡的悲鸣,又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她站在那里,原本清澈明媚的目光此刻凉薄如水。

十一缓缓收回视线,然后点点头,“我知道。”说完,她又缓缓的抬头看向舞阳,“我让的。”

我让的,轻轻飘飘的三个字让舞阳的身子再次冷了三分。她冷冷的看着十一,不由的轻笑出声,“为什么?我马上就要大婚了!我马上就要嫁给我喜欢的人!为什么!睿和公主,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破坏我的幸福!”

说到最后,舞阳的声音几近奔溃和咆哮。她目光冰冷但带着泪花,面容狰狞但却又可怜异常。十一看着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恼。本来也是自己没经过她的同意。这毕竟是终身大事,那个人毕竟是她痴恋了好多年的男子,是自己太欠缺考虑了。无怪乎她会生气,若换成自己,恐怕自己也会生气。

“姐姐,贺翔,他配不上你。”十一缓缓抬头,目光不偏不倚的看着舞阳,眸子清澈如水,带着淡淡的无奈。

“配不上?”舞阳低头看着十一,莫名的一笑,“尉迟温鸢!你凭什么说他配不上我!”她声音尖利带着淡淡的恨意。

这声音听在十一的耳朵里让后者也恼了。“宫舞阳!你清醒一下!你不是问他为什么配不上你么!好本宫告诉你!就凭他一介布衣也敢妄想皇家郡主!就凭他有一个是非不分的亲娘!就凭他的愚孝!就凭他娘说你不知廉耻,他却不敢反驳!来,宫舞阳,你还想听什么,说啊,本宫告诉你!”

十一的面色带霜,声音也没有压低几分,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心情,不高兴的时候,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在哪里。

“本宫告诉你,宫舞阳,你要是想嫁贺翔,可以!本宫可以去和皇上说,但是,宫舞阳,路是你自己要走的!到时候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十一虽然这么说,她也知道,如果她去和皇上说,这旨意也不是不能改。但是,宫舞阳要嫁给贺翔,门都没有!做为她最好的朋友,或者曾经最好的朋友,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是个火坑,还让她往下跳!

“你说,他娘,说我不知廉耻?”舞阳此刻也算是找回了一点理智。她艰难的看着十一,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他娘,说我不知廉耻?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娘?”

深深的吸了口气,十一暗骂自己是个猪头。真的是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不是在舞阳伤口上撒盐么!

不过话已经出口,现在收回来显然也是不可以的了。于是十一只能闷闷的开口,“嗯。不是你说非他不嫁么。我就想敲打敲打他们母子,好赖也让他们知道,在你背后有我撑腰。可……哎呀,反正,贺翔配不上你!”

舞阳闻言,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傻傻的看着十一。许久她才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他呢?”直觉的,舞阳就觉着睿和不可能骗自己,因为骗不骗自己对她都没有一点好处。直觉着,舞阳相信了十一的说辞,因为,如果不是朋友,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没说话。想着为他娘开脱。”十一轻轻吸了口气,声音说的也很快,似乎有点不高兴。“舞阳,这样没担当的男人,你确定你要嫁?”

“呵呵。”宫舞阳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是该哭还是该笑。若是说对贺翔,贺翔的人品,肯定是没得说的。否则,他爹最后也不会同意她嫁给他。但就像睿和所说,一个人孝顺是好事,可若是愚孝……

若睿和说的是实情,他娘在那么说了她之后,他仍旧没有敢反驳一句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可笑了!

可笑自己为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么多年,多少王孙公子,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为了他救过她,就为了他在她眼中,在她心里,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若是,这一点也被剥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那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是她宫舞阳薄情,而是,就像睿和所说。他一介布衣,好,就算现在也算有官位在身,但一个连七品都不是的芝麻小官,凭他也想娶皇家郡主?真是太可笑了!

但,为什么心会肿么额痛。为什么眼睛会这么酸,为什么眼泪在不断的流下来。是今天跑的太快,累着了么?

舞阳缓缓抬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哽咽,“那睿和,你怎么就确定宇文烁可以?”

宇文烁,她是见过的。那个男人,和皇上的年纪应该错不多,长得很美,遍地的红颜知己,但却没有一个妻妾。那个男人,对于美貌的热衷,似乎更在她们女人之上。而且,据说他喜怒无常,这样的男人,睿和凭什么就认为,她嫁给他会幸福?

十一闻言轻轻的吸了口气。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但直觉着,宇文烁会比贺翔更加适合宫舞阳。不过当然,她之所以会让宫羽澈去赐婚,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宫舞阳婚约在身,而且距婚期不远,更有宇文烁那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甘心受人摆布的人。

更何况,是他的婚姻。所以,十一打定主意,宇文烁会去找宫羽澈,让他取消赐婚。这样一来,宫舞阳身上的婚约就会一并取消。虽然说,这样对舞阳的名声不大好,但这总好过嫁给一个火坑!

所以,这个赐婚也不算是十一信手捏来,她是好好想过的。退一万步来说,宇文烁虽然红颜知己无数,但却没见他乱来,更是没有娶妻没有纳妾。所以,十一相信,若是宇文烁不退婚,娶了宫舞阳,也会对她好。

因为这种男人,一般都是要么不要,要是要了,就会全心全意。

看人的本事,这一点,十一还是很自信的。于是,十一叹了口气,伸手拉过舞阳,“我是冲动的不会为了你的幸福考虑的人么?”

是一拉着宫舞阳出了会客厅,往自己的小院走去,“你好好想想,你的爱情一直都是太顺风顺水,就因为你是郡主,所以很大程度上,你看不见别人心里的想法。有这样一次也好,如果贺翔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真的喜欢你,那么他会努力,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十一这话一出,舞阳的心微微一动。但随即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可,那个时候我都嫁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