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很小的时候被送去当质子,那时候,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弃子,在那十二年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萧禹的生活只有冰冷的孤寂和肆无忌惮的谩骂羞辱。

那时候,在萧禹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不管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公主也好,还是身份卑微的宫女太监,他想要活下去,就得亮出他的獠牙和利爪,警告他们他不是好惹的。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禅灯大师,给了他一束温暖,让他不至于活在这个世界里却感觉那么孤寂和绝望,再后来,他回到了西陵,一下子从人人可欺凌的质子成为了身份尊贵,备受圣宠的定亲王,他多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皇兄,如今到了普济寺,还多了一个清心。

萧禹的成长经历注定了他比旁人少了几分温暖和柔情,但他虽沉默寡言,骨子里却有他自己的一份固执,谁对他一分好,他就还他十分,但不管是禅灯大师也好,皇兄也罢,都是男人。

他可以把禅灯大师当做是长辈一样尊敬,可以和皇兄兄友弟恭,但是面对清心……

完全和异性没有过任何相处的萧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清心,如果清心是个小男孩,他可以把她当做是弟弟一样,但是问题是清心现在是个小姑娘。

在萧禹的理解中,小姑娘都是脆弱的生物,而女人则是麻烦的生物。

他在当质子的时候,见过不少那些公主、小姐娇蛮又柔弱的样子,仿佛和她们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吓着她们。

而后宫的那些女人,在萧禹的印象中一向都是矫情做作的,对于一向喜欢干脆利落的萧禹来说,说一句话都得拐十八道弯的女人显然是个麻烦的存在。

来到普济寺之后,看到清心,虽然还是小小软软的一个小孩儿,可是大概是因为没有把她当做是小姑娘看待,所以萧禹意外地觉得很不错,她的热情和天真简直像是一个发热体,不断地吸引着他。

他想,如果他有一个弟弟的话,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给他做好吃的,教他武功,但是如果他做错事了,他会教训他,教导他,这一切的想法都非常好,事情也稳步地朝着他的想法前进,可是他还没开始教他武功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

那个不是弟弟,其实是妹妹。

妹妹=小姑娘=脆弱的生物!

这个转换一下子在萧禹的大脑里面生成,让他对清心的态度一下子变得难以捉摸起来,他想要对清心好,想要教她武功,但是练武就意味着要吃苦,如果清心是个小子的话,萧禹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了,但是她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个需要别人呵护的,一个脆弱的小姑娘。

萧禹不能肯定如果在教清心武功的时候,她要是喊累,喊辛苦,他是坚持还是选择纵容她。

在萧禹还没有找到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清心的时候,却没想到清心早一步先捅破了这阵子不尴不尬的气氛了。

萧禹低头,看着抱着他的大腿哭个不停的清心,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放在她的脑袋上,压了压,然后道:“你是姑娘家。”

萧禹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叔,不仅坑了他,还坑了清心,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简直绝了。

“呜呜呜……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清心听到萧禹这话,当即就愣住了,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她抓紧萧禹的衣服,仰着小脑袋看向他,像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似的。

萧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是真的。”

清心:“……”

她像是傻了似的看向萧禹,想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她刚刚哭狠了,现在说话还有些抽噎,她道:“师兄,我怎么会是小姑娘?你你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是。”萧禹严肃地道,“和尚不是太监,你没有,所以你是姑娘家。”

有些话太难以启齿,强忍着羞涩的萧禹愈发地严肃了,可惜清心却不明所以,她见萧禹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当即就被吓住了,听完他的解释,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认真地道:“我不是姑娘家,我还会长出来的。”

师兄真的是太可恶了,如果她是小姑娘的话,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够跟师兄一起玩耍了?简直没有比这更让清心觉得绝望的了。

“不能长!”萧禹道。

“我能的!”清心道。

“不能!”

“能!”

……

最后,清心用你太无情太残酷太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了一眼萧禹,然后洒泪狂奔了,萧禹:“……”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清心怎么会不相信?

萧禹完全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其实他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恐怕他也得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