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乱臣贼子!”凌雪荡开即将划到车驾的几杆长矛,将嘶哑低沉的声音用内力播散出去,她可不敢随意乱喊,否则被人发现她女子的身份就更加糟糕了。

带着内力的声音传到伊允的耳里,才令他有些混沌的眸子恢复了一丝神采,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状况,抬起手指摸上他自己的脸庞,却被一只冰凉柔滑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凌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制止了他的动作,冷冷地低声道:“不可。”他们是双生的事实一旦被公布,绝不会对两人任何一人有利。

“放手,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陪葬!”伊允用另一只手握住凌雪的胳膊,声音透着缺水的沙哑,也透着一股狠厉。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这张面具,你不能拿下來。”凌雪直直的看着他的眼,似是能一眼看进他的心里去,冷声说道。

“你果然。”伊允忽的松开手,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他这一放手而沉了下去,此刻的他竟有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接着说道,“还是心向那人啊。”

“什么?!”凌雪愤怒地看着他,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不让他摘下人皮面具,是为了隐藏双生的事实,不然,他们两人还沒开始就已经输了,按照周国的传言,他们两人都活不过今天,难道只有这样一个偏激的法子么?

“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伊允目光如刀的看向凌雪,只是那眼中的落寞却逃不过她的眼。

“现在这种情况,你难道还看不出來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能避开你所有的耳目,你就一点也不清楚么?”凌雪低喝着,全然不管周围的护卫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这个时候,将伊允的情绪稳定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她在心里苦笑着。

再一次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以为鬼薇已经很强大了,谁知在这周国之中,到底比不上伊素的人手,虽说伊素这一手并不是针对她,但是还是从心里深深的打击了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她要变得更强,变得不用去寻求任何人的帮助!

“可是我都走到这里了,难道就要这样认输么?”伊允不甘的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也正在瞅着他的伊素。

伊素的眸子深不见底,但是那当中透出來的自信却是光彩四溢,与此时处境尴尬,进退两难的伊允成了鲜明对比,似是读懂了伊允的不甘心,他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什么物什,对着天空就拉了开來。

一声“嘭”的响动过后,沒多一会儿,广场周围就响起了马蹄的声音,若是有作战经验的人定会发现这是独属于军队的铁蹄声,这周围是什么时候埋伏上军队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本世子杀了这企图谋权篡位的奸贼!”伊素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來的这场混乱,大声喝道。

听着这两边不同的说辞,众人心里也一时沒有了数,依旧迟迟不肯动手,毕竟这新君继位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都还想要自己的命呢。

“本世子归国途中被这些人绑架秘密关押起來,幸好在他们准备取本世子性命之前逃了出來,虽然计策很巧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洛国的护送队伍里有介昭王在,他曾见过本世子的真面目,一眼就识破了奸人的阴谋诡计,是以今日,本世子才能完好无恙的出现在这里。”伊素这一番话,当真是说得胡编乱造义愤填膺,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倒是真会被他骗了去。

虽说是三言两语,可是在场的大多数人也从这几句话里猜到途中的凶险,对伊素的好感又加了几分,也就更加相信他所说的话了。

已经有越來越多的人倒戈,凌雪轻皱眉,看着这样的场景,她试图说些什么來缓解一下面临的危机,谁知身边却爆发出了一长串大笑声。

“哈哈哈哈,,”伊允就那样站着大笑,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决绝癫狂,笑到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來。

“伊允……”凌雪动着嘴唇,沒有让周围人听到她在说什么。这样的伊允,竟然让她有刹那间的痛心,那样的笑声,如果不是一个绝望到极点的人是不会发出的。

“我真是输的彻底。”伊允双手捂住脸颊,掩饰住他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的这个哥哥总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伤他,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什么时候不能拿到帝位,可是他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不仅要他的命,更要亲手撕碎他最后一点希冀,真是残忍啊。

此刻,因着伊素的号令冒出來的军队已经到达了广场的边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伊允所在的地方。

凌雪估量了一下己方和伊素那边的实力,心里暗暗叫苦,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看來,她今天想要带伊允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恐怕是不行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伊允趁人不注意将脸上的泪水抹掉,转而对凌雪说道,“我成不了国君,对你的承诺也无法兑现,你也不必还护着我。”

正在考虑怎么脱身的她,听到伊允这样的话,一股怒火瞬间从她的心底冒了出來,他这算什么?想要慷慨赴死?因为得不到那个位置就不想活了?那个位置比生命重要么?

“我不会走的。”凌雪控制着自己的怒火,生硬地说道。

伊允正要走到这辆鸾车的外面,耳边传來凌雪这一句话,害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忽的,他又觉得不该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急忙改口道:“哼,你待在这里会死的。”

“你怎么动不动就说死?事情到了什么地步?你试图为了生存而抗争么?你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了么?这些都沒做过,就嚷嚷着自己不行,你的骨子里就是这样软弱的一个人么?”凌雪愤怒地说着,不知为何,她就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或许,是刚刚他那一霎的落寞感染了她,也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他,无关目的利益,这样纯粹的想法已经很久沒有过了,凌雪想,不妨遵循一次这样简单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