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陛下和您说了些什么?”云珩朝着白马寺外走去,走到外院的时候就遇到了风守,他面色有些难看地问道,按说他这个做护卫的根本没有资格问及云珩这些,可是瞧着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模样,云珩便能猜到一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确切的说应该是江离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云珩心下一凉,继而顾不上旁的便快步冲了出去,地上的一摊血迹足以说明方才有人受伤了,循着血迹云珩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车帘子还没有放下,马车里躺着面色苍白且毫无生气的江离,他的眉眼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就好像他还活着,只不过受了伤睡着了而已。

“他是不是受伤了?”云珩颤着声音问着秦璟煜,与其说是在问秦璟煜,倒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

秦璟煜看着云珩慌张地神情,心底不由得一颤,轻声道:“他走了。”

这一句话恍若五雷轰顶劈在云珩的心头,她的腿渐渐发软,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栽倒在地时被秦璟煜一把扶住,云珩看着不远处马车里的江离,眼角微微泛红,心口说不出的难过,她费尽心机想保下的人,终究是去了。

云珩一把甩开秦璟煜的手,冷声质问道:“我让他出来寻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护住他,你怎么连这么一点都做不到?!”

秦璟煜没有应话,凤眸闪过一抹失落之色,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没有注意到...”

云珩不等秦璟煜的话说完,便别过了脸,她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此事其实不该怪秦璟煜的,可是心里的难受与苦楚,她总还是希望能有个地方发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珩如此咄咄逼人,秦璟煜竟选择的是认错,这是云珩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可有说什么遗言?”云珩声音沉了几分,低声问道。

“上次被抓到山洞里的名门闺秀中只有颦儿中了蛊,过段时日咸阳会爆发瘟疫,他说解药已经给你了。日后要我们小心日月明教,如果可以,可以去寻聆书帮忙。”秦璟煜轻声回道,因为江离说过,云珩是喜欢自己的,他相信江离的话,相信江离不会骗他,所以既然明白了这一点,眼下云珩不管多么难过,秦璟煜都觉得她是出于朋友之死而难过。

其实,事实也就是如此。

云珩闻言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凤眸里泛着泪光,她也想痛哭一场,宣泄自己的难过与无能,她到底没能护住江离,到底没能保住他的性命,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无能极了。

可是扶棺临穴而无泪,悲痛以及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你回马车里歇息一会儿吧,我会处理好他的后事的。”秦璟煜轻声安慰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的语气是有多么温柔,那是不曾给过任何人的温柔。

云珩看了一眼江离的马车,继而点了点头,她不敢过去掀开马车的帘子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江离,她怕她会寝食难安,心里的愧疚会让她日日夜夜睡不着,生活还要继续,咸阳的百姓还等着解药,她不能垮。

她还要替江离报仇,即便日月明教的教主是江离的父亲,他也没有资格这般剥夺了江离的性命,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他却如此绝情,如此绝情之人,枉为父亲!

鲤扶着云珩,瞧着云珩的面色苍白,双眸无神,心底不由得泛起心疼之意,旋即轻声问道:“郡主...您怎么样?可还受得住?”

云珩没有应话,只是由着锦鲤扶着自己进了马车里,云珩上了马车后,锦鲤也想随着云珩一起进去,却被锦瑟拉了出来,她给锦鲤使了个眼色,锦鲤大概能明白几分,眼下云珩心情不好,应该是希望一个人独处的。

马车里一个人都没有,云珩坐在空无一人的马车里,似乎这才开始发觉那个叫江离的人已经死了。她总是这样,生离死别的时候,总是要冷静下来才能接受这些变故,那力透纸背的无力与无助从头到脚,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浇的她手脚冰凉。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离死别,她已经浑然不在乎了。前世江离已经死过一次了,今生面对如此的变故,她应该不会这么难过,换句话说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她紧紧握住纤长的手指,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的肉里,骨节泛白,她不是不知痛,只是或许觉得这样,心口不会那般难受吧。

她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很多事就可以如她的意来,很多事她承认自己有些自负了,江离的事就像是她骄傲自负时的一盆凉水,将她彻底浇清醒了。

如果她没有那么努力的去争取江离的性命,或许江离死了,她还不会这般难过,现在这般,她就会觉得全部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全部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够做好,才会害的江离死了,若是能将一个罪名扣在日月明教的头上,让朝廷灭教,江离的命也就保下了。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可是呢?

“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