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灏宸闻言,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看着云珩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他沉吟了半晌都未曾说话。便是连一旁的周七都有些猜不透秦灏宸的心思了,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就可能会步入深渊,周七当真替云珩捏了一把汗。

“你若是个男子多好,朕直接封你为王爷,替朕料理国事,朕能省不少心。”最终秦灏宸轻笑一声,眼底的深邃也消失不见,显然是接受了云珩的谏言。

“陛下说笑,云珩一介女流不过随口一说,哪里能为陛下料理国事,陛下可当真是折煞云珩了。”云珩笑道,她这才发现原来在秦灏宸沉默地那片刻,她的手心早已沁出冷汗,她太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了。前世杀了她的人,就是她的夫君,夫妻之间都是如此,更别说君臣了。

“你可莫要再谦虚了,你若是再如此谦虚,朕手底下的那些大臣估计就要收拾包裹回老家了,这些谏言且不说他们敢不敢跟朕说,便是敢,也不知能不能说得出。朕知道你不愿意出彩,朕也知道云家对朕是一百个忠心,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朕也是不能左右的。”秦灏宸说罢,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灯光朝在了他的脸上,云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孤独,后宫佳丽三千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已经死了。

“云家素来不在意那些虚的,陛下心里有云家就足够了。”云珩话毕也端起了茶杯低抿了一口,许是茶水放置太久没有喝,已经有些凉了,还好如今的夜也不冷,便是喝了凉茶倒也无妨。

“给云想郡主再倒一杯热茶吧,她身子不好,不能喝凉的。”闻言,云珩倒是有几分诧异,果然是君王,便是连这些小细节都瞧了出来。

“多谢陛下。”云珩温和一笑,淡淡道。

秦灏宸也笑了笑并没有言语,周七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云珩,秦灏宸盯着那茶中冒出的热气不知在发什么呆,良久才缓缓道:“你在宫里的这些日子,除了婷儿很关照你之外,似乎阿煜对你也很是上心呢。”

“九殿下与五公主自小关系便如同亲姐弟,云珩有幸能与五公主说得上话,九殿下瞧云珩又还算顺眼,所以便是顺手照顾了一下。”云珩连忙解释道,而这种解释秦灏宸几乎是从小听到大的,不实诚满满的都是谎言。

“你应该知道的,他喜欢你。”秦灏宸也不与云珩兜弯子了,直言道。话毕,他清楚的瞧见,云珩的眸子一黯,似乎极不愿意面对此事。

“云珩担不起九殿下的喜欢,九殿下也及笄了,还望陛下能早日给九殿下寻个正妃。”云珩一直自诩不怕任何事,她现在可真是怕了秦璟煜,也许是她不敢面对吧,总之她是想着能逃避一日是一日。

“你若是有勇气与他一起面对世人那些复杂的目光,朕会给你们赐婚,也会在暗中保护你们,而这话朕只会说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你要考虑清楚。”秦灏宸实在不明白,秦璟煜那般优秀的人,为何云珩就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呢?宁愿去选那个木讷的何朗意,也不愿意选秦璟煜。

“云珩没有这份勇气,让陛下失望了。”云珩敛起笑意,正色道。

这份勇气,云珩有,但是她总归不能告诉秦灏宸实话,难道要她跟秦灏宸说,我只有不到一年的命了,所以我不能嫁给秦璟煜。

她能重活一世,能改变她所在意的人命运就已经够了,当真不奢望能活的长长久久了。

秦灏宸见云珩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只好点点头说道:“夜深了,该睡了。”

云珩闻言便起身福了福身,温声道:“云珩告退。”继而转身便出了养心殿,秦灏宸坐在椅子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云珩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阿煜,朕当真是尽力了。

这一夜,云珩几乎彻夜未眠,她试图让自己去面对现实,可是还未想太多,只是想到了秦璟煜,她的脑子里就乱成了一团。她这是怎么了?她真的喜欢秦璟煜?她不该这样的,她这样算什么?一边江离一边秦璟煜,然后她可以开开心心地二选一?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可是一想到她很久都没有见到江离,心里就更乱了,她担心是江离被日月明教的人带了回去,将他重罚了。毕竟他此次出来是要执行任务的,如今却喜欢上了云珩,聆书还那么容易吃醋,自然也会气他,气他定不会替他说什么好话了。

因为一夜未眠,第二日早起云珩的脸色并不好,锦瑟一眼便瞧了出来,但她也是个聪慧的,自然是不会直接问云珩是怎么了,只是笑着说道:“郡主认床,这宫里的床估计是睡不惯吧。”

云珩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海棠一副我差点就信了的表情看着二人,“郡主赶紧收拾一下吧,送咱们回府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云珩这才点点头,将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妥帖后,便出了寝宫,上了马车。说句实话,这宫里云珩当真是不想涉足,可是眼下若想扳倒宋家和裴家,从宫里这边下手无疑是比较快的。

“郡主,咱们就这么走了,不跟九殿下通报一声吗?”马车已经行驶了很久,海棠这才将在心口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你都憋了这么久了,还不如继续憋着别说出来呢,马车都走了这么远了,便是想通报也来不及了。”锦瑟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

海棠只好点点头,面上划过一抹怅然。云珩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海棠的表情。其实早在云珩刚上马车离开寝宫的时候,秦璟煜就已经看到她离开了。

“殿下,要不属下上去拦住马车?”风守瞧着秦璟煜眼底那抹难过,扎在风守心底也十分不好受,他的殿下实在是太痴情了。

“不必了,她既不想同本宫说话,本宫也就不打扰她了。”秦璟煜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碧螺春茶叶往风守怀里一丢,自己则是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