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上班之前,我帮你系领带。

这句话像是一支笔,绘制出一整幅的蓝图。命运如一方□□,生活像一场赌博,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厄运可能兜头而至,福泽也能从天而降……然而无论前方道路如何,夏林希也觉得分外期待。

期待的前提条件是,她会和蒋正寒一同成长,心中怀揣着理想,肩上扛负着担当。作为一个半只脚迈入二十岁的成年人,她比从前拥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如何最大化的利用这些时间,是她所认为的当下最重要的事。

夏林希满心都是谋划未来的考量,蒋正寒仿佛被她传染了一般,他伸手搂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那一条围巾,片刻之后忽然说道:“我盼着那一天来得早一点。”

言罢他又低声笑了,虽然没说别的话,却让气氛更加微妙。

夏林希脸红了一会儿,忍不住和他坦白道:“我也是这么希望的。”话音落后,她接着问了一句:“等你大四毕业之后,你打算念研究生,还是留在北京工作?”

蒋正寒顿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没有想好。”

夏林希马上圆场道:“毕竟现在才大一,谈这个有些早了。”

“不早了,时间过得很快,”蒋正寒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勾起唇角又是一个笑,“决定权在你身上,假如你毕业出国……”

夏林希没等他说完,拉住他的袖子道:“我们专业有不少人出国,但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

“因为不想离家太远。”

没错,就是这个理由。

夏林希自欺欺人,几乎都要当真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她没办法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和他之间相隔一整个太平洋。

时钟仍在行走,夜幕悄然降临,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接连划破一条长街的静谧。他们两个人走走停停,也在断断续续地聊天,期间夏林希接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她的妈妈。

夏林希预定了酒店,她抬头向前方望去,已经看到了醒目的招牌,手机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蒋正寒身边道:“有什么事吗?”

“怎么和妈妈说话呢,”夏林希的母亲回答,“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学校的功课难不难,你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耳边一片汽车鸣笛,夏林希心中有鬼,说话也没有底气:“专业课非常难,和高中完全不一样,我学得有一点吃力。”

她妈妈没有被绕晕,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你在哪儿呢,学校里有这么吵?”

“我在街上,”夏林希扯谎道,“为了买参考书。”

因为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她的心情瞬间七上八下。她今晚不仅预定了一顿饭,而且开好了一间房——当然不是为了做别的事,而是为了写完她的数学作业。

国庆长假一共七天,她积攒了不少作业,课后习题都是未完待续,明天就要开始检查了。

寝室十一点熄灯,自习室又人满为患。最近这两天的晚上,室友庄菲愈发吵闹,她吵闹也不需要理由,似乎是随心所至,率性而为。夏林希能想到的条件最好的地方,莫过于五星级酒店的套房。

夏林希自认为计划完善,但在母亲面前却是一字未提。

妈妈继续说道:“宝贝,你国庆节不回家,一连七天待在学校,今天晚上出个门,也是为了买参考书……”

隔着一部手机,她的声音并不清晰,不过明显放缓了语速,改变了说教的意味:“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你有空要多和同学交往,不能整天一个人闷头学习,知道么?”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夏林希略感惊讶,她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回了一声嗯。

她的母亲感到满意,这才开始了正题:“宝贝,要是有哪个男同学追你,一定要告诉妈妈。你今年十九岁了,再过一年就满二十岁,在你目前的这个阶段,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需要妈妈教给你吗?”

夏林希听出弦外之音,她连忙表明态度道:“不用,我都明白。”

蒋正寒站在她的身侧,耐心等待她打完电话。她母亲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通话音量却不小,因此她们交流的内容,几乎都被蒋正寒听见了。

蒋正寒依然安静,他立在一盏路灯下方,观望前方交错的人影。

夏林希看了他一眼,思绪有一点复杂。她很想和父母坦白,又觉得他们不会接受,两相权衡之下,她只能继续瞒着他们。

果不其然,她的母亲说了一句:“你现在到了年纪了,妈妈是过来人,只能这么告诉你,你要想找男朋友,最好找你的校友,外貌和身材不重要,家世和性格最关键。”

“家世”两个字,特意用了重音。

不可否认的是,一个人的出身能把很多事情盖棺定论。夏林希的妈妈由此拓展,举了很多有关认知、阅历、金钱观、以及责任心的例子,并且把夏林希的父亲拎出来,作为一个警醒女儿的反面典型。

夏林希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

早在母亲谈到“过来人”的时候,夏林希就挪开了自己的脚步,站到一个距离蒋正寒更远的地方。仿佛是一种心理预知,她觉得母亲接下来的话,绝对不能让蒋正寒听到。

事实的确如她所料。

挂断电话之后,她沉默了半晌。

假如别人和她说这样的话,她并不会把它放在心上,但是这个“别人”换成她的母亲,多少都能激起一圈涟漪。

她一方面不喜欢听父母的话,一方面又容易被父母影响,追根究底,或许是因为非常在乎他们。

但她同样很在乎蒋正寒。

“今天的账单我提前付过了,”夏林希道,“为了祝贺你第一天实习。”

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我开了一间套房,准备吃完饭写作业,假如你今晚有空……”话说到这里,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为了专业课,然而她的话刚出口,却类似于一种变相的邀请。

蒋正寒静待她的下文,因为没有等到一个字,所以他回答了一句:“我有空。”

他与她并排同行,接着问道:“什么科目的作业?”

“数学分析、概率论和线性代数,”夏林希松开他的手,背对着他回答道,“国庆节出去玩了,这两天来不及写完。”

期中考试就在不久之后,她头一次做不到充足的准备。

蒋正寒继续问她:“你打算熬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