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脑海里就忆起一张长得中规中矩,说话却不怎么规矩,甚至还对自己有敌意的一张脸来。

徐璐皱起眉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地故的敌对,这秦氏因张瑞曾夸过自己,就对自己心生不满,连带对自己的弟弟也瞧不上眼,这人心眼未免太过狭小。

也不知这秦氏,大庭广众的,叫住徐珏究竟所为何。

于是她问豆绿:“你觉得那秦氏因何故找未人?”

豆绿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那秦氏好歹还是大家闺秀,又是张家妇,大庭广众之下叫住徐珏,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徐珏自那件事过后,就开始谨小慎微起来,也很少再四处串门子,就算去同窗家作客,也从不曾踏足内院。就算去张家,应该也只是呆在外院罢了。想来与秦氏应该不会有多少交集,但秦氏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多少让徐璐不舒坦。

徐璐让人去请徐珏过来。

只是前去相请的墨香进来说,“少夫人,三舅老爷并不在府内。”

徐璐皱起眉来:“这么晚了,他不在府里呆着,还能去哪?”

墨香见徐璐语气不好,也不敢回话。

徐璐又问:“未人的小厮呢?”

“回少夫人的话,三舅老爷的小厮也不在,只有看院子的青书。青书说,三舅老爷晚饭都未回来吃。”

这么说来,徐珏还在外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那灿坤呢?灿坤也不在么?”

“四舅老爷在的,奴婢去得时候,四舅老爷还在书房里温书。”墨香赶紧说。

徐璐正要动身前往徐珏的住处,又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徐珏回来了。

徐璐松了口气,派人把徐珏的小厮旺福叫进来问话。

旺福很快就过来,跪在门外台阶下,向徐璐磕头。

徐璐坐在堂屋正中的官帽椅上,经过一番威胁恐吓,从旺福嘴里诈出了不少徐珏的事儿。

原来,徐珏并没有如徐璐猜测那般,在外头与猪朋狗友鬼混,或是去下九流的地方瞎混,而是因为在张瑞的后花园里,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小姐,那位小姐惊吓之余,手上的西洋墨镜摔在地上摔坏了。那时候西洋来的墨镜可是稀罕玩意,戴在鼻梁上,就能无惧刺眼的阳光,加上戴上墨镜后,整个人能立马变得神秘起来,物以稀为贵,加上又是少见的稀罕物,价格也极其昂贵,不到一两重的银框再加上两个镜片,就要花去几百两银子。也因市面上难得一见,所以能拥有墨镜的人绝对是受人羡慕的对像。

徐珏把这位小姐视若宝贝的墨镜给摔坏了,其心情可想而知。

那位小姐气忿之下,不但推了徐珏一把,还把徐珏骂得狗血喷头。徐珏拼命道歉也不能使小姐消气,加上本是理亏的一方,只好承诺赔她。

五六百两银子对徐珏来说,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但还不至于出不起。

但这位小姐仍是不依不饶,又用恶毒的语气攻击徐珏。大概她觉得徐珏家境殷实,但也只是殷实而已,若要一口气拿出数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觉得他赔不起她的银子,更是扯高气扬地把徐珏骂得狗血喷头。后来张瑞出面后介绍了双方身份,这才消了停。

这位小姐就是张瑞的小姨子,保定府秦家的嫡女。

但秦小姐却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徐珏:“原来你就是安国侯少夫人徐氏的弟弟呀。”声音拉得又长又慢。

秦小姐并未因徐珏是安国侯世子凌峰的小舅子而罢休,反而变本加厉,不肯要徐珏的银子,她只要徐珏赔她一模一样的墨镜。

徐珏年纪轻,顺风顺水惯了,还从未被一个姑娘家骂得这样惨,书生意气发作,梗着脖子承诺给她三天时间,赔她一模一样的就是了。

秦小姐就冷笑质问:“若是赔不上呢?你就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并大声说、‘你不是人,你是蓄生’的话。”

徐环气得邪火乱蹿,指着秦小姐的鼻子厉声道:“你别欺人太甚!”

秦小姐冷笑道:“我就欺你又怎样?有种你打我呀?”

徐珏尽管被激得暴怒。却冷笑着拂袖道:“我堂堂男子汉,才不屑与你这种泼妇计较。”

秦小姐就冷嘲相讥:“我是泼妇那你是什么?别以为有个侯府世子的姐夫就可以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你这种靠裙带上位的人,本小姐瞧得多了。呸。”

徐珏虽在暴怒当中,却还是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和弟弟确是靠姐夫又如何了?又碍着你不成?秦小姐如此痛恨靠裙带关系的人,那敢问秦小姐,你为何来张家?”

秦小姐昂着头,似是不屑回答。

徐珏又说:“说来说去,靠裙带关系的,可不止小生一个呢。”

徐珏挑衅地看着秦小姐,“秦小姐你现在站张家的地盘上,对我这个张家客人耀武扬威、张牙舞爪,又依仗得是什么呢?”

秦小姐目光一瞪,“我是保定秦家的嫡女,就凭这个身份,我就可以傲视你徐氏八条街。”

徐珏哈哈一笑道:“保定秦家是很厉害,可那也是你家长辈比我家长辈努力而已。又与秦小姐何相干?”

一直气忿的徐环忽然也开了窍般,居然补了句:“原来保定秦家出来的小姐就可以对我兄弟耀武扬威,哈,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秦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张瑞也站出来委婉地说了秦小姐两句,让秦小姐息事宁人。

秦小姐几乎跳了起来,怒瞪着徐珏,非要徐珏赔她一模一样的墨镜,否则就要去安国侯府,请凌侯替她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