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衣裳已穿好了,接下来是梳头,经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徐璐现在也学会梳头了,果然就听到凌峰问道:“关她什么事?”

徐璐一边梳头一边笑咪咪地道,“大姨母也没细说,只是说,好像也多亏了杨老夫人请来的一位仙姑,那仙姑特地在杨家替大姨母摆了个阵法,并说只要摆上阵法,不出半月,必能让大姨母梦想成真。”

徐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凌峰的神色,尽管没能看出什么来,她依然像讲笑话似的,又继续道,“大姨母昨晚与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简直喜得找不着北了。直说,刚开始她也不相信道姑的本事,那道姑就对大姨母说,知道你不相信我,那贫尼就摆个阵法,证明给夫人看。不出半月,夫人便能梦想成真。大姨母还说,当时她的愿望就是就是让梦兰表妹与吴家和离,而事情果然成真了。那道姑还真有几下子,大姨母可是打从心里高兴的。想必等解决了梦兰表妹的事,大姨母也要去杨家感谢那个道姑了。”

至始至终,凌峰都没什么表情。徐璐颇是沮丧。

“爷,这世上真有这等厉害的人?”

凌峰总算哂笑出声,“五行八卦,风水算命,你若不信,便不存在。你若是信,它便存在。”

徐璐故作迷惑地眨眨眼,“爷这话好高深,我不怎么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若那道姑真有那么厉害,那么杨家岂不也心想事成?”说这话的时候,凌峰颇为不屑。

嘿,总算总功地给杨老夫人补了两刀。

徐璐心满意足。

徐夫人因惦记着自己苦命的闺女,尽管昨晚睡得很晚,但今日依然早早就起来了,直奔知府衙门。

因有徐璐的“力挽狂澜”,刘向东在徐梦兰与吴家别府另居的问题上,并未坚持徐梦兰非得在泉州居住,而是同意徐梦兰随母入京。也不顾吴太太的苦苦哀求,和徐梦兰的摇摆,惊木大声一拍,“吴家霸占徐氏嫁妆在先,又污陷欲逼死徐氏在后,徐氏若继续留在泉州,谁又能保证徐氏安危?还是随母入京方为妥当。本官判案,一向公正严明,合情合理。若有不服,大可去京城顺天府衙申诉。”

刘向东拿出知府大人的官威,吴太太自知无望,最后一丝美梦破灭,当场晕死过去。

徐夫人踩着吴太太绝望的肩膀,果真心想事成,大喜之下,对徐璐自然是感激涕零。

拿着官府判决书,以及那鲜红的大印,徐夫人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正要回凌家,才出了衙门,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灰青色褙子的杨老夫人,坐在一辆石青帷布的马车里,杨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迎上前来,堆着满面的笑意,“恭敬夫人,贺喜夫人,总算心想事成。贵府姑奶奶总算脱离苦海,可喜可贺。”

杨老夫人都来衙门口迎接自己了,徐夫人也不好意思丢下人家不管,于是就上了杨老夫人的马车,握着她的手说:“多亏了贵府那位厉害的仙姑施法,方让梦兰脱离苦海。等会子一定要携厚礼重谢仙姑才是。”

因早有凌峰的暗中发话,徐梦兰与吴家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变数。至于杨老夫人背后给徐璐的刀子,相信刘夫人出马,应该会把刀子还回去,所以徐璐也就歇了打探的心思,睡了个饱觉犹自不足,吃了午饭后,料理了几件家事,又于午饭后饱饱的睡了快一个时辰。

刘夫人没有来,却也派了个心腹婆子前来,说是给徐璐送茶来了。

各家妇人传递消息的方法,不外乎有两种,直接登门,或是借着由头送些小花样小玩意的,送点心也好,送布料也罢,就算只送一根针,大都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一个来泉州做生意的浙商孝敬来的茶叶,还是清明的雨前茶,夫人泡了两回,口感满不错,知道夫人也好这口,就让奴婢给夫人送些来。希望夫人能够喜欢。”刘夫人派来的婆子徐璐也是识得的,姓祝,人称祝嬷嬷。

祝嬷嬷扬着得体而恭敬的笑容,站在徐璐四五步远的地方。

徐璐让人接过四四方方的锡盒,扬着温暖的笑意,“既然是你家夫人特地推荐的,肯定不错的。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祝嬷嬷又微微弯了腰,“还是夫人了解我家主子,我们主子呀,得了好东西,非得与亲朋好友分享才成。这不,才得了茶叶,就赶紧给夫人送了来。一刻都等不及。我家夫人还说,凌夫人最是好茶不过的,还要奴婢赶紧与凌夫人送来。”

徐璐微笑,“还是你们夫人了解我。”

祝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夫人还特地交代奴婢,凌夫人看了茶叶,肯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厚厚赏赐奴婢。”

徐璐乐了,“呵呵,刘家姐姐倒是摸清了我的脾性,罢,你这一趟可真是没白跑。豆绿,重重赏祝嬷嬷。”

在凌家呆得久了,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主子,从少不更事,再到此刻的雍容沉稳,已逐渐摸清了主子说话的艺术。不用徐璐吩咐,豆绿早已拿了个填漆盘子出来,里头躺着个精致的刺绣荷包,荷包有巴掌大,鼓鼓的。

“这是赏你的,回去告诉你们夫人,以后但凡有了好茶,可得给我留着,不然我可不依的。”

“凌夫人放心,我们家的茶,绝对有夫人一份的。”祝嬷嬷也不客气,捧着荷包,朝徐璐道了谢,离去。

祝嬷嬷走后不久,就有人登门拜访,是总兵林骏的夫人王氏。

林夫人与徐璐关系也较为密切,每次登门,门房上的直接开门,只需让人进去通报一声便是。

林夫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徐璐的院子里,迫不及待地对徐璐说了今日外头发生的事儿。

既然刘夫人已出了马,相信事儿已经成了,但若有林夫人这个旁观人的补充,也是一桩美事。徐璐听得津津有味。

“……真没想到,堂堂首辅夫人,居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没想到呀,没想到。”林夫人的开头很有意思,说得幸灾乐祸,比从天而降的金元宝砸在身上还来得兴奋,一张脸也是红通通,双眸也是晶晶亮,徐璐敢打赌,这应该是兴奋所致。

“前阵子我也听了有关妹妹的流言,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我也没有理会去。不过这两日又有扩大的倾势,正要给妹妹警个醒,可今日在右布政使杨夫人家中,听刘夫人说起了另一则故事,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人呀,自己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要黑别人,以为外人是傻子不成?”

徐璐佯装愕然,然后套了不少有关今日刘夫人给杨老夫人补刀子的俱体事宜。

刘夫人与林夫人一前一后去了杨家,二人本来就认识,自然就坐到一起,因林夫人刘夫人身份本来就不低,不一会儿,身边就坐了好些妇人。女人坐到一起,通常就是说些衣裳首饰,或别人家的八卦。现在泉州城最流行的就是徐家与吴家和离的官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传得最凶的督抚夫人不能生养还偷偷去张天赐家中看病的事儿。然后刘夫人就一脸疑惑,说:“凌夫人是去过张天赐那,不过是和我一道过去的,还是我邀她一道去的,怎么就传成这样了?你们这些人呀,想像力未免也太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