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方扬大步流星地从外头进来,朝凌峰抱拳行礼,“府衙捕快方杨,参见督抚大人,夫人。”

“免礼,方捕头,今儿登门,可是有事?”

方扬抱拳道:“虽说过年,刘大人仍然不肯放松对城中治安的梳理,这些日子,标下奉刘大人之命,一直领首官兵在城里四处巡逻,坚决打击地痞流氓,维护老百姓安宁,给老百姓一个平静的过年节日。”徐璐暗笑,这个方扬,看着粗旷,打起官腔来,还有一套呢。

“今日标下前往西城门负责巡逻,看到有一妇人行迹可疑,便上前询问。这妇人不但不好生回答,反而恶言相反,很是无礼。标下察觉有问题,就扣下这妇人,并对其搜身,就从这妇人身上搜了一个瓷杯,以及一双三色镶金的筷子,还一个纯银制的勺子。因这三件物品都是贵重之物,上头又刻有凌府标记,想来是督抚大人府上的。这妇人看其穿着,也不像是督抚大人的亲戚,而这物品也很是贵重,也不可能是督抚大人府上送出去的。但这妇人却声称是督抚大人府上的亲戚,标下虽不怎么相信,然,为慎重起见,就先把此人扣押下来,特地向督抚大人报备。”然后呈上被缴获得杯子,银筷,以及银勺。

沁香接过,仔细瞧了下,“还真是咱们府上的。夫人,这不正是昨日您宴客丢失的吗?”徐璐故作意外,“给我瞧瞧?”她拿过装模作样的瞧了瞧,忽然气忿地道:“确实是咱们府上的。只是,为何会流落在外头呢?”她目光怀疑地望着屋子里的丫头。

专管器具的含香赶紧跪了下来,“夫人恕罪,这些器皿全都是记有档子的,又都有标志,就算拿到外头去,一般人也不敢收呀,这可是御赐之物。奴婢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擅动的。还请方捕头彻查此事,还奴婢一个清白。”

徐璐冷下脸来,“我倒不是怀疑你偷了东西拿到外头去卖。实在是这些器具全都是非卖品,你贪些小财也就罢了,但买你这脏东西的可就要吃大罪了。方捕头,擅自买卖皇家御用之物的,是何等罪名?”

方扬早就得了朱小航耳提面命的暗示,当下不慌不忙地道:“按律,当斩。”

徐成刚等人倒吸口气,凌峰却怒喝道:“这些贼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偷东西偷到我凌某人头上了。方扬,本官命令你,立即把那蠢贼带上来,本官倒要瞧瞧,这人究竟生了几颗胆子。”

徐成刚等人兴奋至极,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生平从来没有见识过权贵者的威风,如今瞧着凌峰的本事,无比激动。

那个坐在上首发号施令,一言定他人生死的人,是他们的侄女婿呢。

洪梦香一双妙目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凌峰,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尽是浓浓的祟拜爱慕。

当衙役把贼人捆上来时,众人愣住了,洪氏更是几乎跳了起来,“扬二嫂子,怎么是你?”

被搓到地上,捆成粽子的妇人不是别人,更是昨日来徐家作客的徐成清的妻子,姜氏。

做了多年妯娌,这姜氏什么熏性洪氏如何不清楚,心头暗道活该,但面上却是一副惊骇面容,赶紧对徐璐说:“璐姐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清二婶子可不是那样的人。”

徐璐也是一副震惊神色,她讷讷地看着头发散,一脸灰白难堪的杨夫人,赶紧说:“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快,快给扬二婶子松绑。”

方扬一脸骇色,吃吃地道:“啊,这位真是夫人的亲戚?这这……可当时标下抓着此妇人,这妇人却说这是夫人送的。可刚才,夫人明明说过是被贼人偷了的。”

凌身便望得徐璐,“真是你送出去的?”

杨夫人目光期翼地望着徐璐。

徐璐低着头,绞着手帕,说:“是,是的。都是误会,是我一时忙糊涂了。倒让方捕头误会扬二婶子了。”

凌峰目光冷疑,“此妇人是你亲戚,你维护她也在情理当中。可是璐儿,你可要想明白,这些器具是皇家御用之物,平常人是没资格用的。你明知这些器具的来历,还要送给亲戚?这与理不合。”

邓氏脸色大变,一脸的死灰,全身瑟瑟发抖,目光期翼地看着徐璐,她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徐璐身上了。

徐璐长长叹口气,她无耐而受伤地望着邓氏,“扬二婶子,这些器具不是做侄女的小气,舍不得送你。而是这些都是御赐之物,我们也只能使用,不得转赠他人的。你这么做,万一被御史言官知道了,您想过后果没?”

凌峰冷着脸斥道:“在晚辈家中偷取财物,亏璐儿还拿你当亲戚,有你这么做人长辈的吗?”

邓氏身子颤抖,脸色呈死灰色,抖着声音道:“璐,璐姐儿,是我猪油糊了心,一时手痒,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璐姐儿看在亲戚的份上了,饶我一次吧。”

徐璐偷偷瞟了凌峰,凌峰冷着脸道:“璐儿素来善良,对亲戚也一向大方。可有些人就是不知足,仗着亲戚身份,就拿璐儿当免费钱庄了。昨日璐儿送出去的礼一般庄稼人也可以过个丰盛的年了。可有些人就是不知足。我家璐儿当你是亲戚,你却当她是冤大头,可劲的榨她。”凌峰越说越怒,怒拍茶几,黄花梨制的茶几被拍得粉碎,“你要搞清楚,这个家是姓凌,不是姓徐,让你打秋风也是看在璐儿的面上。你真当自己是根葱?”

凌峰的怒火与无穷威仪使得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田舅妈洪氏等人更是脸色煞白,前者心里暗自庆幸着,幸亏没有向外甥女明着要东西,不然岂不步上这邓氏的后尘?后者则面色灰白,刚才她可是正大光明向徐璐要了几件古董玉器呢。

洪梦香一双妙目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凌峰,在心里偷偷地想着,这个表姐夫,生起雷霆之怒,也是威风至极,太令人移不开眼了。

邓氏长这么大,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徐成荣这个曾经的厦门县令,凌峰这种云里的人物,更是可望不可及,如今被凌峰声色俱厉地斥责,心脏都吓得不敢乱跳,全身抖得厉害,如同冬天里落水的猫。

徐璐起身,小心讨好地看着凌峰,轻声道:“爷快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凌峰转过头来又斥责起徐璐来,“当然要怪你。什么亲戚都往府里带,打秋风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偷还敢盗?我看这人也没有拿你当亲戚。这种亲戚,不走也罢。”然后对方扬道:“我凌家可没这种亲戚,这妇人偷取我家御赐之物,你按律法办便是。该打板子该发配的你自己看着办。”

方扬说:“标下只负责抓犯人,可没有资格审判定罪的。还得带人犯带回衙门,由刘大人亲自审判。”

“那你去吧,告诉刘向东,让他重重地判。”凌峰说得杀气腾腾,“想占我凌某人的便宜,也得瞧瞧自己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