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床弄脏了, 起来也不收拾,光着两条腿去洗漱。北京十二月的天已经冷下来了,但是在开了地暖的室内完全不会有冷的感觉,室外的植物也生得深绿, 让人产生一种时间好似已经从深秋退化到了夏天一般的错觉。

江宇典去公司合作的沙龙做了造型, 顺便点了他们店里的总监帮贺庭政剪了个头发, 那设计总监看着Gay里Gay气的,活脱脱一个骚0,一看贺庭政眼睛都直了, 就差没对着他流口水了。

可贺庭政压根就不鸟他, 听他嗲着声音说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只好发消息问江宇典:“我换个造型师好不好?”

江宇典侧头往他这边看了眼, 打字回复道:“换吧。”

贺庭政只用剪头发,江宇典还要做造型, 好几个造型师围着他给做造型,江宇典看见他头发吹好了,就招手让他过来,顺手在他头顶摸了摸, 也不避讳旁边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在,就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几个造型师给他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个什么卵来。

他出席完代言活动, 和广告商吃了顿便饭, 下午还要拍个写真, 明天有个综艺节目要录, 大后天又有个巧克力的广告要拍,完了还要去外地录《拯救A计划》的特别篇。

他看了眼自己的通告,发现日程已经排到了一月初,除了真人秀定期的拍摄,十二月底他要去参加一个跨年演唱会,和其他明星组合唱一曲串烧,而一月初,根据公司的安排,他要去米兰看时装周。

娱乐圈就是这样,没有时尚资源也要假装有,而看时装周就是个提高时尚逼格的好方法。

下午拍的写真,是和圈内另一位男明星林雪峰合作。这位男星已婚,个子高,单眼皮薄嘴唇,是型男的代名词。

虽然帅气,但并不怎么红——还不如他老婆红。

他比江宇典稍微高一些,两人在造型师为他们搭配服装的时候简短地交流了下。江宇典是事先没做过功课,但金招弟还挺靠谱,在保姆车上把林雪峰的百科资料、包括一些小道消息,全都念给他听了,什么夫妻结婚六年还膝下无子这种消息都给他说了。

江宇典对他也差不多有一定的了解,吹捧地道:“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前辈的《迷城》。”

“我也觉得你唱歌不错。”两人互相商业吹捧了几句,你夸我帅、我也夸你帅这种,又站着一块抽了烟,算是交了朋友。

随后江宇典把今天的服装换上。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复古英伦,拍摄地点在东交民巷,这片北京城近代西方建筑最为集中的地区,这些充满历史的西洋建筑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漂浮着岁月残片。

江宇典内里穿着墨绿色衬衫,佩戴暗红色领结,烟灰色马甲配同色系掐腰刺绣短西装,复古贝雷帽、牛津鞋。

公司似乎也发现了他很适合拍硬照,硬照拍出来很有大片质感,照片里西装革履的他总透着股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而且总有种桀骜不驯的匪气。

年轻的面孔、成熟禁欲的气质,这些造就了令人惊艳的成片——比他唱歌水准高得不是一星半点。于是找他的时尚杂志多了,施小邦也有意让他向这方面发展,就给他接了很多拍摄写真的合作。

而林雪峰打扮和他相似,只不过整体色系是深卡其,也没有戴帽子,倒是背了个手风琴。

由于江宇典有帽子作为道具,他现在要比林雪峰高一点,道具师给他们提供了一把黑色雨伞,让他们像街拍一样,在街上随意地走动。

摄影师对他们道:“雪峰你扮演的角色是街头艺人,宇典是画家,不过你们也可以随意发挥,没有限制。宇典可以把帽子丢开,雪峰也可以把手风琴丢开。”

“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两人都不笨,点头说明白。

地上有洒水车经过的痕迹,地面是湿润的,一团团的水洼,顶上还有工作人员从二楼不断地用浇水壶人工降雨。

江宇典和林雪峰两人打着同一把伞,林雪峰是单眼皮,江宇典是大欧双,林雪峰还比他略微黑一些,两人慢动作向前走的时候,前面蹲着一个摄影师,不停地后退着仰拍,甚至还会躺在地上按快门。

室外场景拍摄结束后,转战室内拍摄,而后还换了一套衣服,拍摄到夜里八点才收工。

他工作一整天了,但还不能回家休息,他直奔机场,车上是早上就打包好的十六寸行李箱,他的东西、贺庭政的东西,都混着装一块儿的。

金招弟也背了个行李包,手上拿着好几个电子产品,最大的Ipad上显示的是他的日程表。

他靠在贺庭政腿上睡觉,到了机场又迷迷糊糊起来,贺庭政帮他戴上帽子口罩,帮他拖着行李,从VIP通道进去。

由于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工作,所以机票也是买的红眼航班,是23:55的,金招弟在购票网站上一看,居然还延误了一小时,也就是说他们要一点才能登机。

他们一行只三人,江宇典用不上造型师化妆师,他平时又不化妆,上节目也顶多上个底妆修个眉,眼线都不用化——其实他素颜上也完全没问题。而多雇一个人,就要多付一份工资,人多口也杂,江宇典懒得雇。

但这次施小邦也要去,不过是顺道过去——RedSun也正好要去录歌节目,所以他明天也会到长沙。

过了安检,金招弟要去登记口等待——她帮贺庭政还有江宇典买的头等舱,给自己买的却是经济舱。

自从知道贺先生是老板的金主后,她对待贺庭政的态度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虽说江宇典专门叮嘱过她:“要买三张都买头等的,省这点钱干嘛啊。”可金招弟还是舍不得花钱——钱是江宇典辛辛苦苦赚的,都不容易,少买个头等舱的票能省一万呢。

但刚从VIP通道进去、过了安检,江宇典就拽了她一把:“去这边。”

她解释道:“老板,我的票跟你们不一样……”

旁边的贺庭政也道:“走这边。”

金招弟战战兢兢:“别给我升舱啊……老贵了。”

她只好跟着两人走,可奇怪的是,机场地勤根本没有检查他们的证件,也没有提出要看他们的机票,在贵宾休息室里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通知他们说:“可以登机了。”

“咦,登机?!”金招弟看了眼手机时间,这才九点半呢!怎么就登机了?

江宇典打着哈欠站起身,歪头看了贺庭政一眼:“你把你爸的飞机偷了?”

“不是偷的,他留给我的。”贺庭政抓着他的手腕,但人多眼杂,他很快就放开了,低声对他说:“困了啊?上飞机就可以睡觉了。”

金招弟云里雾里的,贺庭政看她背着行李箱吃力,就帮她背在背上,金招弟非常不好意思,要帮他拖老板的行李箱,贺庭政也没让她拖。

她忍不住咋舌,这哪里是金主啊,比亲儿子还亲儿子啊!

等上了飞机,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机舱不大,座椅也不多,只有八个米色牛皮的椅子,两两对着,中间是方形的桌子,还有双人卡座,机舱里通体铺着柚木的地板和天花板,脚下还有羊毛地毯。

她看电影的时候,也看见过类似的飞机,所以这是——私人飞机。

飞机上还有一位漂亮的金发美妞,应当是这飞机上唯一的空姐。空姐帮她把行李放了,微微弯着腰、脸上挂着笑容问她想喝什么、吃什么,用的语言是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

她没经历过这种待遇,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有些不安,摸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最后要了一杯温水。

生平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她拍了照,发了朋友圈留念。她回头看了一眼老板那里,正好看见贺庭政帮他扣好安全带,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飞机起飞平稳后,江宇典已经在这种微弱的颠簸中快睡着了。他感觉自己被连人带毯子地抱了起来,进了一个隔间,小隔间里有张床,两个座位。

他听见贺庭政把他放在床上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睡吧,等会儿到了叫你。”

九点半起飞,原本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但可能是由于飞机舱体小的缘故,晚上十一点过就在黄花机场落地了。

他下飞机继续睡,他因为太困了,睡着了又被人叫醒,脑子里甚至有些怀念曾经那种被贺庭政推着走的日子了,他困了就靠在轮椅上休息,还不用自己走。

节目第二天下午开始录制,他睡到中午起床,打电话从酒店餐厅叫了餐,吃完精神奕奕地坐车去电视台。

这次请他的综艺,制片人也是罗弛。

这档传统棚综,是综艺界的常青树,十年了却也经久不衰,下午彩排后,四点左右开始正式录制。

江宇典出场的时候唱了歌跳了舞,还在节目组的要求下表演了武术,那些空翻踢腿惊呆了台上台下的众人,纷纷为他献上膝盖。

接着他和别的嘉宾一起做游戏。这节目没别的,就是做游戏,漫无目的的各种游戏环节设置,从节目头做到节目尾巴。背着女嘉宾接力,头顶戴着有尖锥的帽子戳气球——甚至还有非常不人道的、脱鞋上蹦床的环节。

江宇典是真不想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身高,偏偏主持人还特意让他站过去,鉴定他的身高:“来来来雨点站这儿来,我有一米七五,你有一米八吗?”

江宇典这个一米七七,脱了鞋比旁边的男主持高半个脑袋,他理直气壮地说:“一米八,不掺水分的。”

他心道:我穿袜子也一米七七,你穿鞋还能比我矮半个头?你最多一米七!

主持人也在心里暗道:我知道你撒谎,因为我只有一米六八,你顶多比我高八公分,呵呵。

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揭穿对方,准备让这个谎言流芳百世。

节目录制得非常顺利,几个主持人私下里也在说他台风好,很有综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