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色余晖笼罩着大山,洒在河面上金光鳞鳞。一个精干的年轻人、三四个半大伢子拉着一张拦网,在水流湍急的河滩上,围捕从下游深水处到上游急水滩上产卵的桂鱼。河滩上还有四个大呼小叫的小女孩,追着河里的人跑,看到有鱼扔上岸就兴奋地跑过去,不是桂鱼就伸出小手按住,看到是背上有刺的桂鱼急切地尖叫。

“五哥哥(哥哥),快快,又是一只桂鱼!”

“吴伯伯,快来啊!”

拿着大木桶跟在后面的李家明、吴建国则笑呵呵地小跑过来,捡拾着河滩上活蹦乱跳的餐条鱼(白条)、桂鱼,偶尔还有洄游到上游来产卵的阳胱鱼(青鱼)。

鱼真多啊,在没有电瓶、毒药、大量水库的年代,河里的鱼不但多而且大。没有半个小时,李家明手里的木桶就沉甸甸的,皮鞋锃亮还穿着西装的吴建国见状,连忙喊河里的人上岸:“够了够了,别抓了,别抓了!”

他这么一叫,正玩得高兴的董昊、毛伢他们只好罢手,收起拦网上岸。李家明也觉得半满的大木桶还不够,可客人叫了停,他也只好玩笑道:“吴伯伯,您也太善良了。”

吴建国听董昊说多了李家明的事,知道这早慧的小子明白自己的意思,笑呵呵道:“伯伯的爷爷,可是渔民哦。”

“您的爷爷,至少也应该是解放前吧?那个时候就有休渔?”

“休渔?嗯,这个词好,不愧是小天才。”

吴建国夸奖了一句,笑眯眯地解释道:“那倒也不是,我听我爷爷说,他们以前打鱼时,鱼类繁殖的季节是会尽量少打几网的。哎,这几年我们那经济好,海鲜就值钱了,哪还会有人遵循传统?”

解释完,吴建国又遗憾地感叹道:“照这样下去,再有几年,海里的鱼都会被他们打干净喽”

有远见!李家明暗赞了一句,也放弃了晚上等客人走了,再带着毛伢他们来捉鱼的打算。现在是鱼儿们繁殖的季节,古人尚且知道春季禁渔猎呢,自己就别来造这孽了。当然,这河里的鱼也迟早会被人电、毒、炸光的,要造孽也让毛伢、告伢他们来,当老大的就要有当老大的样子!干活、造孽,那都是小弟、马仔的事,坐享其成才是老大的活。

大家回到家里,二婶她们已经煮好了饭、炒好了几个菜,只等着捉来的鱼。吴建国对餐条鱼、青鱼没兴趣,但对那些背上长刺的桂鱼独有情钟,收拾完那条最大、足有一斤多的大桂鱼,就到厨房里笑道:“嫂子,这鱼我来做。”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以前我在修水插队时,最喜欢吃这桂鱼了。”

“你在修水插过队?”

“嗯”

吴建国应了一声,开始在桂鱼背上剖花刀,再将鱼的两面和肚子抹盐……。

桂鱼学名叫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指的就是这种体色棕黄,腹灰白,体侧有许多不规则斑块、斑点的鱼。鳜鱼肉质细嫩,刺少而肉多,味道鲜美,只是崇乡的做法与吴建国的大相径庭,他们习惯红烧,还得放最辣的辣椒。

李家明拿着收拾好的其他几条鳜鱼进来,见吴建国在做清蒸鳜鱼,打趣道:“吴伯伯,入乡就得随俗,您在修水插过队,就没习惯我们这的饮食?”

“别提了,你们这的人简直是吃辣椒不要命,我在修水一年,就没吃过几顿好饭。从萝卜、青菜到鱼、肉、蛋,也就是汤里不放辣椒。行了,我吃我的清蒸,你们吃你们的辣椒炒鱼。”

“什么叫辣椒炒鱼?我们这叫红烧好不好?”

李家明玩笑了一句,开始动手做红烧鱼,鳜鱼可是好东西,二婶那种做法可不行。

将姜蒜切片放入大碗中,再加入酱油、米酒调成汁……,等李家明做好两大盆红烧鳜鱼时,吴建国也腌渍好了他的大鳜鱼。对李家明手艺有信心的董昊,拿起双尝咸淡的筷子夹了块放入嘴中,赞叹道:“家明,现在我是越来越想拉着你去开饭店了。就你这手艺,到我们那去开店,绝对能发大财!舅舅,你尝尝,真不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