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咏秋沿着院子中的鹅卵石小路朝着听涛院走去。

不时的左右张望着,院子中假山遍布,上面爬满了茂盛的绿萝,倒也能将她的身影完全掩盖。

待行到一处假山拐角处,一阵风吹过,叶子哗啦哗啦的声响之中隐约带了些说话的声音。

她本就心中发虚,如此一来心中更是紧张,步伐不免快了些,谁想着恰好踩到了自个儿的裙裾。

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前面栽去……前夜下了雨,那石子小路的侧边便是一洼飘着落叶的积水。万咏秋吓得花容失色,再也顾不得其他,尖叫了起来。

便是此时,斜刺里突然横出一人,一抬手便将即将跌倒的万咏秋拦腰撑了起来。

万咏秋只觉得小腹处被一物什隔得生疼,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腹部传来的力道倒是止住了她前摔的趋势。她借着这力道向一侧歪去,谁知那石青色的身影却在此时挪了位置,她便重重的撞在了嶙峋的假山上。

那山石凹凸尖锐,她撞得有些狠,不免□□了几声,这才恨恨的朝着那人看去。这抬眼一看,心中却突地一下跳了跳。

不是别人,那穿着石青色道袍的男子正是裴邵翊。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根马鞭,站在两步之外,正瞧着她。

“你怎在此处?”裴邵翊开口道,他木着张脸,一双星眸有些冷淡。

万咏秋敛了目光,按捺住狂跳的心头,却不知如何回答。心念电转之间,立时想起方才听到那说话之声仿佛是曲莲与另一女子,便忙道,“我、我是来寻大表嫂的,方才瞧见她往这边来了,我便追了过来。谁想着,转过假山,便不见了她的踪影。我又不认识路,便闯了进来……”

“她们在湖边,并不在此处。”裴邵翊道,又追了一句,“没什么事,便快点离开吧。”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了院子。

万咏秋瞧着他就这么走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眸子。

不明白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从何而来?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竟然厌恶她?!万咏秋,只觉得心头闷得如同压住一块大石,那种沉重的仿若要让她窒息一般的痛苦使得她不由的弯下了腰,却瞧见自己月白色的妆花褙子上一片乌黑的印渍,正在小腹之处。

想起他手中的马鞭,万咏秋气的浑身发抖。

明知道她穿着月白的衣裳,他竟用那马鞭扶她,弄脏了她的衣裳!又不扶住她,让她装上了假山,被嶙峋的山石勾破了肩膀处的料子……对于裴邵翊的那份忐忑的爱慕之意,便在这熊熊怒火之中化为乌有,万咏秋瞧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眶红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的自听涛院闯了出来,却恰好在院子外遇见了曲莲与沈芸。

两人正在说话,不妨院子里冲出一个月白的身影,仔细一瞧却是万咏秋。见她眼眶泛红,身上衣裳也有些破损,整个人瞧着形容狼狈。曲莲讶异道,“表姑娘怎地从那里出来?这是怎么了?”

便是沈芸也惊讶的瞧着她。

万咏秋不防撞见了这两人,眼睛一眨,眼泪便自眼眶中趟了下来,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正在此时,她的丫鬟若梅也寻到了此处。

见她这般形容,提了裙子便飞奔了过来,张口便哭喊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曲莲与沈芸方才并未朝着这处想,此时见这丫鬟这般嚎哭,面色也变了。

原来若梅见自家小姐形容狼狈且面色委屈,又见曲莲与沈芸站在一侧,便以为是这二人欺负了万咏秋。便扑将上来,先给二人定了罪。

万咏秋此时却心思一动,忙拉住了若梅,颤了声儿道,“休得胡说,跟大表嫂与沈小姐无关。”她一边说着,又淌下泪来,“是我自个儿不好,偏迷了路,进了那院子,遇见了、遇见了……”她说到这里,怎么也不再说下去了,只伏到丫鬟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虽说的隐晦,却字字句句都有所指。

曲莲自是听了出来,她侧目瞧了一眼沈芸,见小姑娘脸色已然煞白,显是也抓住了万咏秋话语中的蛛丝马迹。

这小姑娘,心思倒是灵巧,曲莲赞了一句,便将目光放在了万咏秋身上。

她句句所指是听涛院之中有人轻薄了她,却又不曾言说是何人。只是,除了听涛院的主人裴邵翊,又有谁能让她这般怯懦不肯出口。

曲莲瞧着她哭的梨花带雨般自有一股子凄楚,心里叹了口气,本是个七窍玲珑的女子,奈何心术却这般不正。

只是,徐氏向来不待见裴邵翊,这事儿若捅到紫竹堂去,恐会闹出一番风雨。曲莲想了想,便上前扶住她温声道,“表姑娘且先安安身,如今你身上有些狼狈,不若先随我去嘉禾轩收拾一下?我那里也有素色的衣裳,瞧着你的身材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