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宾大概想不到, 他还未登门,已经有人将自己的心思都揣摩出来了。

陈、叶两家, 是从叶老爷子那一辈的世交, 叶老爷子与陈宾之父是同科进士,当年就曾有心约做儿女亲家,可惜年纪都不合适。

陈宾与叶家几位老爷都是自小相识的, 如今他与儿子陈烨柏同在御史台为官。陈宾从前为陈烨柏与其表妹订过亲, 可惜陈烨柏等表妹出阁等了两年,自己都高中进士了,谁知表妹得了急病,一命呜呼。

如此一来, 陈烨柏也二十四五,大好的年纪, 还在御史台为官, 却没有妻室。

也有许多人想与陈家议亲,陈宾却不敢马虎,定然要选知根知底,又对儿子有些助力的。

关于叶谦的升职,外头比较玄的说法有好几种,有人因为叶谦一娶妻调到京中来,还是因为两件案子, 后来更是步步高升, 觉得徐菁十分旺夫。

叶谦本人又对扬波极是满意, 平日在外头也曾夸耀过女儿聪慧, 若是叶诞在场,也要附和几句,陈宾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陈宾的夫人也毫无异议,因为叶家家风还是很不错的,叶谦的继女能得父、伯认可,还自带嫁资许多,年纪纵然大一点,也不是什么事。

陈宾稍稍同儿子透露了一点儿,才领他上叶府,借做客为名,想试探一下叶谦对儿子的看法。

陈宾上叶府来,叶家人是不惊奇的,毕竟世交。他先带着儿子去给叶老爷子问了好,又找叶家兄弟几个吃酒。

“烨柏到御史台也半年了吧,可还应心?”席间叶诞问了一句,关心小辈也是惯例了。

有叶谦在,陈宾地夸奖:“如今好些了,刚到时因为未奏满,还罚了辱台钱,现在知道发狠,上月台长还夸了一遭。不若青霄啊,从大理寺出来,该外放几任了吧。”

御史台的台长就是叶诞未来的儿女亲家,他笑呵呵地道:“烨柏还只罚了一次,新御史哪个不是三五次罚出来的,这才是前途无量呢,大理寺闲散衙门罢了。”

二人对着吹了一番儿子,叶训大儿没什么出息,小儿还在进学,没好意思插话,叶谦没儿子,也不在意那么多,各夸了一番。

陈宾听他夸儿子就一喜,说道:“烨柏啊,你多和叶三叔请教,陛下可是夸过叶三叔诗文判书的。”

陈宾推着要叶谦考较一下陈烨柏,都是熟人,叶谦也不好对外人似的推拒,便与陈烨柏说起来。

要说起来,御史台也有刑狱,他指点陈烨柏也属应对。

“哎,很应该将青霄也叫来,让他也听听。”叶诞想着便让人去把叶青霄唤来,一起听他三叔聊聊判案的事。

叶青霄入了席,一番招呼,他和陈烨柏自然相识,一道探讨。

酒过三巡,陈宾有心探叶谦口风了,便说:“你们小辈不要贪杯,青霄带烨柏去给婶婶问安吧,我们老哥几个再喝一会儿。”

叶青霄不疑有他,蓝氏与陈烨柏的母亲也是闺中好友,甚至沾点亲,他便带着陈烨柏离席了。

……

“……重阳时从园子里搬了不少菊花来,今年找的接头手艺极好,现在花也未落。”叶青霄和陈烨柏又不在一个衙门,路上只捡些芝麻小事说来。

二人打长廊穿过,前头忽有身影一闪,叶青霄细看了看,竟是温澜和她的两个婢女,提着篮子经过,怕是看到这里有外人,便停了下来,可惜避无可避。

不过陈烨柏也不是生人,叶青霄只说了一句:“扬波妹妹?我同陈世伯家的烨柏兄去给阿娘请安。”

再看陈烨柏,原本看到一个未见过的女子一闪而过,虽然辨不清细容,依稀也知道是名佳人,立刻便联想到了父亲所说叶三叔的继女,虽然立刻收敛目光,思绪却跑远了。

温澜这才慢慢移步出来,慢吞吞一礼,“四哥,陈世兄。”

陈烨柏这才看个清楚,温澜今日一身月白色,愈发显得皮肤白净,眉目柔和秀美,气质恬静,颇有点南国之温婉,看得原本对婚事并不十分上心的他也心魂一荡,慢半拍才应道:“失礼了,扬波妹妹。”

他虽然不热衷婚事,可一见到扬波,却心间一动,宛如湖心起微波。据说扬波自幼多病,在庙里养大,难怪如此沉静温柔。

“我摘些花回去插瓶。”温澜倒不打算多聊,只说道,“这便走了。四哥,回头有多我叫人给你也送一瓶。”

“随、随便。”叶青霄根本没注意陈烨柏的模样,只回绝了这么一句。当然,回绝得可能不是特别坚决。

温澜若有所思地看了陈烨柏一眼,这才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也是她那一眼,叶青霄才看到陈烨柏,觉得他眼神不大对,怎么还盯着温澜的背影看。

陈烨柏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说道:“扬波妹妹真是贤淑。”还会插花,一定很会理家吧。

插个花就贤淑了??叶青霄不太懂。

陈烨柏走了一段,又按捺不住,轻声道:“青霄,扬波妹妹平素就喜欢莳花弄草么?”

叶青霄这才反应过来,不怪他因为温澜的身份,一开始没往这头想,他惊看着陈烨柏。

陈烨柏没也没想到叶青霄反应如此大,一时不好意思起来,但他们相识已久,父亲反正也有议亲的心,虽说还未定下来,陈烨柏这时心魂荡漾,却也一声不吭,露出个默认的态度。

无声之间二人完成了问答。

叶青霄的脸发绿了,“你……她……”

陈烨柏腼腆地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