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司马攸也确实是有些疲乏了,而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最近几个月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昨晚居然还咳出了血。虽然自己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可是却说不得那一天就一病

不起,撒手人寰了。

然而司马攸的嫡长子皇太子司马蕤今年不过十七岁,虽说不上幼子,可是年纪毕竟不大,又没有太多历练,很难控制国家层面。

所以,司马攸不得不为后事着想,他必须要打压日益强大的刘弘一派,为自己的儿子多培养宗族一派实力,与之抗衡了。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朝廷,最终落得与西晋那般贾杨专权的局面。司马伦起身后,得意的看向了刘弘。他刚才说要秣马厉兵早日收复幽州的含义,实际上就是说要改变羊祜的既定战略,停止帮助蜀汉对付刘谌,转而进攻幽州的意思。而司马攸没有明确反对,就等于赞同

了他的说法,否定了羊祜以前的战略。刘弘并没有理睬小人得志的司马伦,只是面无表情走出了皇宫,看着旭日东升的方向,突然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司马攸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如以往那般贤明了。而自古以来都有一种说法叫做盛极必衰,

只是他没有想到东晋能够达到的高度仅如此而已。

……

雁门关下,宇文莫槐赤红着眼睛,疾声吼叫道:“传令下去,攻破雁门关后,关内的女人与财物任由他们抢!今日务必要拿下雁门关,活剥了祖逖的皮!”这些天来,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这不仅仅来源于刘渊,更是因为随着刘谌与羊祜的宣战,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差,不少鲜卑士卒们已经心生怯战之意,在要攻不破雁门关,如此下去,恐怕他们就要全部

葬身在并州关内了。

“传令各部,全力猛攻。祖家军已经坚持不住了,破城只在眼下!”范隆看着再度登上雁门关关墙之上,却又硬生生被打下来的鲜卑士卒与匈奴士卒,也是大声喝令道。

此时范隆也顾不上管宇文莫槐的许诺会不会激发起并州百姓的再度反抗了,他很清楚若是再攻不破雁门关意味着什么。最起码自己这个头号“汉奸”要是落在刘谌手中,绝对是落不到什么好处。

“少将军,请你暂且从后关撤退。这关恐怕守不住了。这里就交由末将来把守吧!”韩潜以刀杵地,气喘吁吁的对同样满身是血的祖逖说道。

从祖逖他们复夺雁门关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如钉子一般坚守在此处。转眼间已经快半年之久了,可是却一直苦等不来援兵。

而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守城物资,全凭血肉之声在硬抗。整个关内关外尸骨堆积如山,犹如人间炼狱一般。面对胡人发疯一样的连日猛攻,之前的五千祖家军也只剩下数百之众了,这其中还有些是刚征召不久的关内百姓。就在刚才,若不是韩潜及时率着卫队赶到救援,恐怕遭到重点围攻的祖逖所部就要守不住

关墙了。

祖逖用力咽了口唾沫,想要让自己干渴的快冒烟的嗓子得到一丝滋润,可是却也只是一种奢望。他哑着嗓子说道:“不,我不走!我早说了要与雁门关共存亡!”

“少将军,您是祖家的独苗,如果您有事,我们如何去地下见祖将军啊!”韩潜喘着粗气,不依不挠的劝说道。

祖逖眉毛一挑,道:“我们在场的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向我这样的情况,也绝对不在少数。他们不照样牺牲了吗,我又怎么能够因此而独活。休要再劝了,我看你还是留些力气准备杀胡狗吧!”

“杀胡狗!”周围的士卒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精神麻木了,在听了祖逖的言语后,一个个再度燃烧起斗志来。韩潜闻言不由苦笑不已,这个祖逖什么都好,就是和祖武一样固执,一旦坚持的事情,就很难在改变了。眼见胡人攻击的号角再度吹响,如蚁群一般的胡人嚎叫着杀向城关而来。韩潜心中苦叹自己说不得

也只能够拼死一战,多杀几个胡人,来向祖武谢罪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祖家军士卒手指远方,激动的叫道:“将军,快看啊!东南方,东南方那是什么!”祖逖与韩潜正准备做最后一战的时候,猛然听有人呼喊东南方,连忙侧头观看,果见东南方方向杀来数千人马,从飘扬的旗帜上依稀可以看出是蜀汉的旗帜。他们犹如一把利剑一般,狠狠的扎进匈奴的中

军之中,匈奴后军阵很快便陷入了混乱不堪之中。

“哈哈。是援军,是大汉的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韩潜忍不住仰天长笑道。

看着蜂拥杀来的胡人,一窝蜂开始后撤的时候。祖逖只觉得眼睛火热,胸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忍不住振臂高呼道:“尚有勇士敢随本将出关杀敌,迎接大汉王师否!”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祖逖还怀疑这会不会是胡人的阴谋,可是从对方杀入匈奴后阵中卷起的腥风血雨,以及关前胡人惶恐后撤的神情中,他认定这绝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正的援军到了。刘谌果不负自

己所望,他的大军终于在雁门关丢失前赶来了!

“愿随少将军杀出城关,屠胡狗,迎王师!”韩潜也是个血性汉子,这几个月被胡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早就受不了了。如今祖逖尚不畏死,身为祖武手下曾经头号大将,他自然不会落后于人。

“杀杀杀!”在祖逖与韩潜的动员下,仅剩下的三四百祖家军倾巢而出,尾随着他们的精神领袖追杀向溃逃的胡人。

原本还因雁门关即将告破,一个个为马上能够入关烧杀抢掠兴奋不已的胡人们,顿时一泄千里。就连和身后数百带伤追杀的祖家军返身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了,只知道一个个低头狂奔逃命。匈奴后军中,范隆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还真有军队来救援孤守雁门已久的祖逖,而且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忽然。而此前他并不是没有猜想过祖逖会派人求援,可是经过他分析后,认为不可能会有人来

冒险,深入己方腹地来救一支被抛弃的西晋叛军。

可如今,祖逖的援军真就来了。而且看旗帜居然是风头正盛,国力最强的蜀汉,这让他以及他的胡人部属们,无不心虚胆怯。尤其他们得知,目前刘渊正遭受到蜀汉皇帝刘谌与东晋名将羊祜的围攻后,就更加打怵了。看着飘扬的蜀汉大旗,这一刻他们仿佛依稀看到,昔日盛极一时,让胡人们无不臣服胆寒的大汉王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