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氐王强弘率领大军再次来到江油关前。只是大军已不如昨日那般齐整了,似乎少了不少。

前天夜里那一战,强弘大军虽然以多打少,可是仓促应战之下,死伤仍远在刘谌军之上,损失了一万余人到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粮草大营被烧,即便他们及时的扑救,仍然烧毁了大半有余。

不得已之下,强弘一面令人四处劫掠,一面也只能速战速决,争取早日攻克江油关了。

随着悠扬的牛角号声响起,氐王强弘脸色铁青的挥动手中长刀,氐军一开始便发起了强烈的猛攻。刘谌立于江油关墙之上,自知氐军定会倾尽全力猛攻,便下令一千无当飞军以及自己的白耳精兵,但凡能射敌之人,包括他自己与马氏兄弟等将也是均人手一弓,尽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以减少自身伤亡

毕竟经过前天白天一战以及夜战之后,现在江油关中加上他带来所剩下的援兵也不过九千余人了。九千人马据关而守,面对六倍于己的氐军,能守住关隘不失便是胜利了。

这一次强弘也算是下了血本,他仅是令氐族各部落联军在前,自己的大军也是在后面压阵,徐徐跟进,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准备。

在漫天的箭雨倾泻下,氐军士卒成批的倒下。可是后面压上的强弘大军们并没有给他们后退的余地,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以血肉之躯硬抗飞矢。“大王,请允许我的部落人马先撤回来吧。再打下去,我们部落就没有男人了。”一个豪帅带着哭音哀求道。他是氐族联军中的一个中等部落,原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洗劫一番,结果他的部众却连续两日都

被强弘当作炮灰顶在了最前面。

强弘冷哼一声,道:“偏偏你的部众是人,其它部落就不是人吗!”原本强弘就有着侵吞这些氐族小部落的打算,又岂可能让他如愿。

那豪帅闻言,脸色顿时惨白。现在自己部落实力已经一下跌成了小部落,他更加不敢和强弘叫板了。

看着强弘不计伤亡的攻关,刘瓒也觉得这样的打法实在是太伤筋动骨了。这到不是说他心疼氐军士卒的死伤,而是他们现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还指望着氐军能助他狠狠打击刘谌,以报心中之愤呢。刘瓒眼珠急转间,忽然看到侧后方一小队氐卒士兵或肩扛布袋,或手中提着鸡鸭,裹挟着一众百姓正往后营方向赶,想来这些人便是这两天强弘派出去打秋风的队伍之一了。他不由计上心头,道:“大王,

且慢攻城!吾想到一计,或可助大王破城!”

强弘闻言,不由侧头问道:“哦?本王素知你们汉人善于计谋。有何妙计,速速道来。”刘瓒丝毫不以为意,一指侧后方的百姓,目光阴冷的说道:“人言刘谌爱民如子。大王不妨驱赶百姓攻城,若他们敢于弓箭射杀,其军心民心不复在矣!若不射杀的话,大王大军便可直接攻城,到时候何愁

江油不破!”对于刘谌那些仁义爱民的传闻,刘瓒很是不屑,虽然这个时代尚没有炒作一词,但是他猜想这一定是有心之人故意造谣生事的结果。所以他到想要看一看,当着数万大军的面,这个假仁假义的刘谌,究竟

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强弘顺着刘瓒的手指看过去后,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们汉人都说我们异族人如何野蛮心狠,却没有想到你们汉人狠起来却是比我们还要心狠啊!不错,此计甚妙,以后到可以常用。只可惜……”

刘瓒下意识的问道:“只可惜什么?”

强弘深深的看了刘瓒一眼,笑道:“只可惜这些两脚羊了。”传闻当异族遇到天灾人祸,无食可吃时,便会劫掠汉人,以汉人为食,这一点刘瓒也是听说过的。其实他更清楚别说那些异族人,就连数十年前的曹操为父报仇攻打徐州,与陶谦、吕布进行决战时,结果

便因粮草不足,以百姓人肉为食,称之为人脯。

当然,除此之外,上到最后身为帝王的刘备,下到普通黎民百姓,在饥荒严重缺粮之时,也都吃过人肉。可以说在乱三国时代,吃人并不算是太新鲜的事情。

只是听说归听说,对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刘瓒来说,这仍然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他又哪里见过这些。此时不由胃中翻腾,想着今早自己食用的羊肉,到底是两脚羊还是四脚羊。

强弘看着面色苍白,已然开始干呕的刘瓒,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传令大军后撤,将汉人百姓全部赶到阵前来!”

随着强弘的命令,强弘大军立刻后队变前队折了回来。没有了氐王大军压迫的氐族联军们顿时闻令而退,撤的那叫一个迅捷。数百名百姓被裹挟在如狼似虎的氐军士卒之中,哭嚎着向江油关蹒跚而去。如果说这些个氐军士卒们在刘谌大军面前看不出有多凶猛,可是在手无寸铁的普通汉人老百姓面前,却充分的显露出其粗暴野蛮

的一面。

他们不论这些百姓中的老弱病残,但凡有走慢或者后退不前者便是一刀砍去。而且最可恶之处还在于他们不往要害处砍,只是伤处鲜血不断的流出,用不了多久估计也会鲜血流干而亡。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刘谌与诸葛怀他们还猜不透为何氐军会突然停止攻城,可是当数百的蜀汉百姓被驱赶到战阵之前时,两人就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等到数以千计的氐军士卒将数百蜀中百姓裹挟其中的时候,城关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痛骂氐人阴险歹毒外加不要脸。

可是骂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战争原本就是尔虞我诈的事情。在蜀军将士不耻的痛骂声中,氐军已然裹挟百姓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内。

“汉王,氐军已进入射程范围了!”城门校尉见刘谌迟迟不下令弓箭射击,不由出言提醒道。刘谌脸色十分的阴沉,他并没有理会城门校尉,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氐王身边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基本可以断定这么阴损下流的招数必定是出自刘瓒之手,只是一想到刘瓒为了一己私欲,竟勾结氐人不顾汉人百姓生死,不由恨的牙根都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