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白布落在深灰色的水泥地上,堆成一朵破碎的白玫瑰,皱褶间间隙过大,空荡的展现出衰败的模样。

一开始的平静如坠落的镜面,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眼前出现的东西在那双眼眸中清楚的映出,震惊的给与他沉重的一击,让他久久未能回过神。

柯莫观察着他的表情,被捆绑起的双手不安的开始握紧。

淡色的嘴唇轻轻颤抖,姜越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嘴巴:“姜……宁?”他弯下腰,在画纸和颜料堆放的地方看着那人有些变了样的五官,伸手拿开一幅欧洲女性的油画像,在画卷压住的下方,翻出那露出一半的罐子。

“人不是我杀的。”柯莫将头转了过来对着他说:“是我在河道旁发现的,我怕你不来见我,就把他带了回来,在你不过来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你。”

他的话姜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盯着罐子里的头颅,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呼吸,酸涩感直冲嗓子,让他难受的像是离了水的鱼,无论多努力的想要呼吸,也感受不到氧气和轻松。

他眼底发热也不知是在热什么,姜越捧着那个玻璃罐子本是应该害怕的,但是面对泡在罐子液体里白的不正常的人头,他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逼得他想嘶吼的情绪。

似难过、又似解脱?

这种情绪太复杂了,复杂的根本不像是他该有的感情。他对姜宁并不熟悉,姜宁于他来说只是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他怎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出现?这份感情是原主的吗?原主都消失了,为什么还能有感情残留?

不舒服。

太不舒服了。

手中的罐子似乎重达千斤,沉得他两条手臂不住发抖,他抱着玻璃罐子,有几分恍惚,有几分焦躁。

这人是姜宁吗?

——是的、是的、姜恒在家里,离开的是姜宁,这个人是姜宁。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又神经质的回答着自己。大概十秒过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四个大字,将他的大脑全部占据——姜宁死了。他心底觉得最有可能的人选在他还未张嘴说出名字前就死掉了。以这样凄惨的模样退出了这场复杂的表演,离开了舞台。

他是怎么死的?

是离开沈家之后就死了吗?

他为什么要撞吴毅?

又是谁,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他?

姜越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明明想问的问题那么多,可张嘴的一瞬间却只说了一句:“你杀得吗?”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带着无法忍受的尖厉向对方发出咆哮。

“我说了不是了,他是我三天前在河道旁发现的。”柯莫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的样子。

“你在哪个河道里发现的!哪个人杀完人会不加掩饰的扔在哪里让别人那么轻易的发现!”姜越放下罐子,拿起刀眼神变了。

柯莫见他这个反应也不再敷衍他了,“姜越,这片现在是奎常的地方,吸/毒,抢劫,杀/人都是常见情况,你不经常出来也就不知道现在这片是黑□□域,别人不敢管的。十六路旁边有条景洋河挨着奎常的老窝,时不时的就有一些被装着、或者不被装起来的尸体,出现在那条河中或者是附近的地方,上面根本不管。现在这世道管业管不了,一是自己不安全,二是算抓了他也会有无数的‘犯人’出来抗锅,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一般人也不去那里。……我前些日子杀了一头‘猪’,想着怎么处理他凉掉的身体,后来想到干脆扔到那里沉了,别人多半会以为是跟奎常有关,就不会说话了。结果我刚到那就看到他了。”

“一般扔尸的都是扔在河里,可他不是,他是死在了河岸旁,刀伤正中心脏,身上的钱和手机都不见了。那样的手法常人看到也不会认为是奎常做的,多半以为是抢劫杀人。”

“可我不一样啊,我的经验让我看到他的死状的时候感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他肯定不是因为身上的钱财才被人杀害,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死因,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一开始也没打算这么做,可后来想到你,我怕我叫不动你,我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打算……”

打算什么?

打算姜越不理他的时候送给姜越,将姜越逼出来?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就砍了他的头,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

……也是。

……也是。

姜越无力的点着头,一下接着一下。

——他是昭蛾来着,杀人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拿个头。

“只为了见我,你就把他的头切下来了?”

——也是。

——他是昭蛾来着,若不渴血若不变态又怎么会被老蛾子拉入团队。

“你在气什么?他都死了,那只是一具没了感知已经没有意义的尸体,你在纠结什么。”柯莫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心里有问题的男人并不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有问题,他抬起头反而在奇怪姜越在意的问题,似乎不正常的不是他,是姜越。

——也是。

——他是昭蛾来着,若不是不正常,心理扭曲又怎么能叫昭蛾。

姜越瞪着他,一张本是冷着的脸忽然温柔的笑了笑,如三月的春风,明明应是暖春来到,可却夹带着上冬的冷意。“你要是死了。”他的嘴唇动了动,轻描淡写地说:“也只是一具没有意义的尸体了。”

柯莫警惕起来,似乎要移动身体坐起来。姜越在他起身之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拿着刀对准他的眼睛,做出一个扔的姿势。

“别乱动。”他晃了晃刀,刀子在他手中似乎随时都会掉落,直接刺进柯莫睁着的眼睛。“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剁了给狗,毕竟按照你所说,没了灵魂就不需要被尊重了,也不需要考虑家里人的心情了。”

“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