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生出门很快,他回了一趟家,只装了两件衣服,他把那个黑色的旅行包拿出来,在里面发现了上次旅游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景点票根。

陈铭生坐在床上,把票根拿出来看了一会,然后折好,重新放回旅行包里。

如果是之前,或许他会直接将它扔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看似一点都不重要的东西,在陈铭生心里,都染上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五点半,陈铭生的手机再次响起,陈铭生接通电话,是文磊。

“到了?”

“嗯。”文磊说,“生哥,我就在你家楼下。”

“好。”

陈铭生拎起包,撑起拐杖到门口,他最后把屋里的总电闸关掉,然后看了一眼小小的屋子,轻轻关上房门。

文磊的车就停在楼道门口,陈铭生打开前座门,把包扔在后面。

文磊麻利地发动汽车,一边往院外面开,一边说:“老徐已经在机场了。”

陈铭生点了一根烟,说:“他上飞机么。”

“上。”文磊说,“他把东西给你准备了一下,这趟飞机经停的,他会在重庆下飞机,生哥,你大概晚上十一点半到昆明。”

“嗯。”

现在正好赶上下班晚高峰的时间,主干道上车水马龙,陈铭生给文磊指路,让他开小道穿过去。

“生哥,你来这也没多久,街道已经记得这么熟了。”

陈铭生说:“我开出租,道记不熟怎么拉人。”

“嘿。”文磊笑了笑,余光看了陈铭生一眼,陈铭生开着窗,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文磊说:“生哥,你跟……”

陈铭生:“跟什么。”

文磊犹豫了一下,说:“你跟嫂子,打招呼了么。”-

陈铭生静默了一会,文磊以为问了不该问的,连忙打岔说:“啊对了,你吃饭了么,老徐说——”

“打招呼了。”陈铭生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街道,淡淡地说。

文磊握着方向盘,说:“你……你全都告诉她了?”

陈铭生说:“我只说要走,其他的,都是她猜到的。”

“那嫂子她,她说什么了没。”

陈铭生静静地看着外面,半晌,摇摇头,说:“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文磊努了努嘴,转头看了陈铭生一眼,说:“生哥,没说啥就是好消息。”

陈铭生转眼看他,文磊又说:“真的,要是气急了保不齐就放狠话了,啥都没说就证明还有戏。”

陈铭生笑了笑,看着文磊,说:“你又知道了?”

文磊说:“你别看我没谈过恋爱,但电视剧还是看过不少的。这种情况就是这样。对了,你跟嫂子出去玩了一趟,有啥进展没。”

陈铭生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都关心这个。”

文磊梗着脖子乐,说:“我这不是没处过对象么,学习学习。”

陈铭生抬手,在文磊的脑袋上按了一下,文磊哎呦了一声,说:“不问了不问了,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从市里出去,上了高速后车速就明显变快了。文磊开车开了四十分钟,到了机场。

“生哥,我直接给你送到二楼,你从二楼进去,我就不停车了。”文磊说。

“嗯。”陈铭生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文磊说:“后天,我买的火车票。”

给陈铭生送到航站楼,文磊开车离开。陈铭生拎着包,拄着拐杖进机场。他掏出手机,给老徐打了个电话。

“喂,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呢。”

老徐在电话那边说:“我也在机场,到F区,我正排队换登机牌呢。”

“好。”

陈铭生下了电梯,往F区走,老远就看见老徐。他撑着拐杖过去,老徐在队伍中间。

老徐也看见了他,伸手招呼他,“来来,我包给你,你在旁边等着就行。”

老徐也没什么行李,就一个挎包,他白天似乎又没洗澡,邋里邋遢,背着个深棕色的包,看着就像进城的民工一样。

陈铭生哼笑一声,接过老徐的挎包,站在一旁等着。

老徐换完登机牌,走到陈铭生面前,他有点老花眼,眯着眼睛看登机牌上的信息,然后随手塞给陈铭生一张卡。

陈铭生把那一张轻巧的身份证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照片,那是他二十几岁的模样,头发比现在长不少,身子骨也有些稚嫩。在照片的旁边,写着公民姓名——江名。

“看什么?”老徐总算分辨完登记信息了,他转头,对陈铭生说,“有啥可看的。”

“有啊。”陈铭生不紧不慢地把身份证在指缝中翻转了两圈,然后微微弯□,一边弹了两下证件,一边在老徐面前低声说:“你见过这么帅的警察么。”

老徐:“我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警察。”

过了安检,陈铭生和老徐往登机口走。

老徐一边走一边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呢。”

陈铭生说:“干什么。”

老徐说:“是不是跑去找女朋友了?”

陈铭生没说话。

老徐说:“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嫩。”他拐进一家小超市,拿了瓶矿泉水,陈铭生在一边等着。

老徐结完账出来,跟陈铭生一起来到登机口,座位还空出不少,他们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不过可以理解。”老徐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说,“我年轻时候也这样,满脑子都是搞对象。”

陈铭生笑了一声,“谁跟你一样。”

老徐喝了口水,说:“我让你回去调整状态,忘后脑勺去了吧。”

陈铭生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可调整的。”

老徐:“精力集中点行不行?”

陈铭生说:“我集中了啊。”

老徐有些昏黄的眼珠盯着陈铭生,陈铭生回视着他。

老徐看着一会,忽然说:“刚才我买水的超市叫什么名字。”

陈铭生:“和营。”

老徐:“收银台站了几个人。”

陈铭生:“两个。”

老徐:“给我结账的那个人带了什么颜色的帽子。”

陈铭生嗤笑一声,说:“没戴帽子。”

“切。”老徐白他一眼,靠坐回去,颇为感慨地说:“年轻就是好。”

陈铭生没理他,翻出手机看。

老徐斜眼,“看啥呢。”

陈铭生:“没什么。”

老徐凑过来,陈铭生把手机拿开,皱着眉头说:“也就半年多没见面,你现在闲成这样?”

老徐瞬间就瞪大眼睛,“我闲?我他妈两天两宿没睡觉了为了谁?陈铭生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拼死拼活地给你忙活你连个手机都不给我看?”

“好好好,你看,给你看。”陈铭生不想惹他,把手机递给他。

手机屏幕上是普通的屏保画面,老徐把手机拿在手里,鼓捣着玩。

“哎呦,现在这手机越来越先进,我都跟不上潮流了。”

陈铭生笑笑,说:“我也跟不上,这手机是老式的,新的我也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