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源和阿紫顺着山路往前走,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这里地势凶险,很容易就走错方向,他们不确定哪一条能通往海螺沟,决定回到寺庙,再去镇上找车直接去山洞的画室里找。

刚走到寺庙门口,程诺赶到了。尽管他一脸的疲惫,但仍强打起精神:“嗨,朋友们,你们的英雄回来啦!”

警方把东西送回成都了,之后会空运回杭州,这件事他办得妥妥的。

可陆西源和阿紫并无心情替他祝贺,阿紫勉强挤了个笑容:“辛苦你了!南浔不见了,我们得去找。”

程诺皱起眉头:“南浔去哪儿了?难道……又被绑架了?”

“今天庙里祈福,应该是有人混了进来,趁我们不注意时把她绑走了。”阿紫说。

“你说啥?竟然敢在庙里犯事?”

而一旁陆西源淡淡地开口:“她不是被绑走的,是她自己跟过去的。郑怀敏来了。”

接电话的时候,他看到喇嘛接待了一个客人进了偏殿,这位客人独自一人,穿着打扮很气派,但明显看起来腿脚不好,当时他还未得知郑怀敏出逃的消息,所以并未留意这个人。得知祝南浔也去过偏殿,他才反应过来。

程诺的表情更加夸张了:“我去,*oss自己现身了?这唱的哪一出啊?”

阿紫顺着陆西源的视线看过去,大殿前的供台上摆放着好几摞崭新的人民.币,她飞奔回庙里,走到大殿里去找喇嘛,在祈福名单赫然找到了郑怀敏的名字。

他们中,只有祝南浔是认识郑怀敏的,她也只有看到这个人,才会迫不及待地追过去。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小路能通向海螺沟的呢?

寺庙里的喇嘛封锁了后门之后,阿紫带着陆西源开车到了藏民家里,由她带路,准备从后院的小树林里直接进山洞。

可到了洞口才发现里面的路被堵住了,情况不妙,他们只好加快脚步绕山走悬崖过去。

“我们得分两边走,不然扑个空可不划算,程诺,你带着陆大哥走这条路,我去另一边。”

陆西源却拦住阿紫:“你和程诺走这边,我从山上绕下去,你大致告诉我怎么走就行。租的那辆车的钥匙在谁那里?也给我。”

山上的路更危险,阿紫手臂上的擦伤就是证明。如果他们真的在山洞里,想要离开,也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倘若狭路相逢,风险更大,这份风险只能他自己去承担。

阿紫知道拗不过他,给了他车钥匙又将小路的入口告诉他。陆西源记住了路线后便一个人走了。

程诺看着他的背影对阿紫说:“咱们得快一点,最好能在他之前走到洞口。”

阿紫对他点了下头,加快了脚步。

祝南浔发现郑怀敏,的确是因为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独自走进了大殿里,这个人衣冠楚楚,两鬓已有白发,微微驼着背,步伐异常缓慢,左腿的膝盖走路时显得很直,似乎是风湿病犯了。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急忙跟上去,一路顺着大殿走到后门,然后这个人转身了。

果然是他。

郑怀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精神面貌看上去已然像个老人,和那个道貌岸然杀伐决断的祝家大师兄判若两人。他看见祝南浔之后的眼神里毫无惊讶,似乎还带着一丝恍惚。

祝南浔站在廊下没有动,想等对方先开口。尽管她想起爷爷和父母的惨死,立刻想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但此刻,她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底生出一股淡淡地无奈。

他并不好过。千方百计的算计,想要报复,想要置人于死地,可最终除了背负上罪孽,一无所得。

但他仍不可饶恕。

“……是南浔啊,我去见我师弟,你去吗?你还没见过他吧。”

祝南浔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隐约之间,她觉得在这声“南浔”之前,他应该是把自己看成了另外一个人。

祝南浔依旧站着没动,郑怀敏冲她招招手,又开口:“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图纸,我师弟留下的,我老了,眼睛看不清了。”

祝南浔走过去,发现这是一张地图,原来画室一共有三个入口,一个在藏民家背后的山洞,另一个在悬崖边,而第三个竟然就在寺庙背靠的这座大山的背面。

就像一个圆,大家都以为要进了海螺沟景区才能找到画室,其实不然。寺庙是起点也是终点。

“陆怀信在哪里?”祝南浔问。

郑怀敏指正她:“按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叔叔。”

祝南浔从未见过陆怀信,但她对陆怀信的尊重与否无法由一声称谓来判断,因为未曾谋面,又介于他与她妈妈的关系,她便一直叫他的名字,其他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就是郑怀敏,年轻时便是祝家的大师兄,习惯将规矩挂在嘴上,爱管教人,看似懂分寸识大体,实则伪善。

“他在哪里?”祝南浔没理会他,再次逼问。

郑怀敏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奈,“他在画室里等我,我得去救他。”

见祝南浔露出匪夷所思的目光,他又说:“你不信?我的人找到他之前,他就被绑走了。是我犯下的错,我会承担……”

祝南浔打断他的话:“你犯下的错?这一声师弟你还叫得出口?岂止是对他造成的伤害……你犯的错,是杀人放火还是非法倒卖古董艺术品?又或者是勾结美术协会做不法勾当?你就一条命,这些罪责怎么够你承担?”

祝南浔受不了郑怀敏这副死到临头仍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口中,这些罪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一句承担就能化解。

如果他的承担能换回人命,她倒可以考虑原谅,但他所谓的承担只不过是自己接受惩罚,可就算这些损失和痛苦十倍百倍的偿还在他的身上,祝南浔都觉得不够。

“南浔啊,你爷爷过世后,我见你的次数就不多了,其实我是怕见你……如今你出落的这么漂亮了,也有能力独当一面,我很欣慰。我知道你恨我,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这样,万事皆有因,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人会迷失,会找不到方向,会利用别人,也会别人利用。走吧,我告诉你原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