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是没有阴凉地的,陆西源顶着高温踩着热沙,寸步难行。

他远远看到前面有一个海子,但按他现在的速度,走过去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

他脱了上衣系在腰间,结实的肌肉上都是流淌的汗液,光照刺眼但却没有墨镜,他眼睛越来越花,低头走几步,就得抬头看看天。

沙子温度极高,无法再光脚前行,穿上鞋,鞋带系得再紧,不一会儿里面也会灌满沙。所以他每走一段路,都要脱鞋倒出里面的沙,每每坐在沙地里,他都觉得身体快要被被烫沙点燃。

他想起甘孜州的雪山,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因肌肉无力呼吸困难同时也走不动,也在跟自己挣扎。

但最终他还是熬过去了。

他拼命地想那些严寒和冰凉,意识里,似乎这样可以抵御极热。

担心被追或是被围剿,他只能往无人区的中心地带走,这是车手们都很少踏足的地方,最艰苦但也最安全。

再次坐下脱鞋倒沙时,听到上衣口袋撞到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突然想起祝南浔的糖盒子,匆忙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了这个小铁盒。

剩下的糖早已化开了,但这无关紧要,糖分可以补充体力,他捧着盒子舔了几口便把盒子盖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总不能一次性都吃完了。

像是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站起来后又坚定地往前走。

徐师傅施展了自己最好的车技,出发之后,一路狂奔,经过三个小时的穿行,很快便到了无人区的边缘地带。

这会儿已经度过了最炎热的时候,祝南浔试了试沙子的温度,正在慢慢地往下降。

徐师傅说:“进去了手机就没有信号了,你再试着给小陆打个电话。”

祝南浔拨通了电话,仍是关机,其实这样她更放心。电量充足的情况下,关机便说明他还安好,没有被追上,并且人还在无人区里。

她对徐师傅说:“我们进去吧,往中心地带走,大川家刚刚已经到了人,看他们的路线,那些人肯定都锁定了无人区。但我估计他们守株待兔的可能性大,往里深入……也只有你这样的老师傅才敢,陆西源……他也敢。”

说到后面,祝南浔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有道理。这里面没有固定路线,沙丘的海拔也是最高的,越野车的性能要非常好,车手的车技也要非常纯熟,才能勉强进去闯一闯。这里面一共三个海子,我们找到海子……应该就能找到人。”徐师傅分析说。

思路清晰了,信心也多了许多。之后两人便驱车进了无人区。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祝南泽给徐师傅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他想告诉祝南浔,他和尤惜在车里找到了监听装备,警方开始掌握更多的证据,而且他们将前往南浔古镇,彻查当年那场大火。

可惜祝南浔没接到电话。

而已经十多个小时没联系上陆西源和祝南浔的程诺,在宁岸的病房里亦是心急如焚。

宁岸和尤惜的证词已被警方掌握,有了保护,他们的危机都被暂时解除,于是所有的危险都聚集到巴丹吉林的无人区。

背后的人即使担心被查,但是那批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们是不可能放弃的。一场局,先后布了十年,又怎么会放弃在最后关头。

人往往都是越到最后越贪婪,越是心急越想快速达到目的的。根据车队目前掌握的情况,已经有十辆来自内蒙其他地方的越野车进入到沙漠里。

但值得安慰的是,车队出动了全部车辆,现在也在往沙漠深处赶,他们将试图阻拦那些“外来客”。

这里毕竟是车手们的领地。

在陆西源看不见的地方,大家都在为了向真相靠近而努力。

而他站在风暴中心,即将迎接一场暴风雨。

看到背后有车追过来的时候,陆西源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距离那片海子,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他无奈地撑着腰,骂了句脏话。

来得真他妈不是时候。

他干脆不走了,迎着车站在原地等着。

像一颗坚韧的树。

车里的人,远远看见他站在沙丘上,□□着上身,面色平静,自己倒先怵了。

他看到车虽然不是昨夜胡杨林里的那辆,但车上的人却有几分熟悉。仔细回想,是在祁连山遇到的宋家的人。

而领头的是星仔的表哥。

松了口气。

“请的车手不错,这里面也敢进来。”

那些人下车之前,陆西源先开了口。

“伤好了?你放心,我只要东西不要命。”说话的是星仔的表哥。

“你都追到这里来了,会只要东西?”

“还记得昆达吗?”星仔的表哥又问。

陆西源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他拿画去找你们了?”

“那个蠢货,拿着假画卖不成,被我们戳穿后恼羞成怒,仗着在当地有点势力,对我们不依不饶,反倒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不然,你逃不出青海的。”

难怪后面宋家的人没再出现,原来多亏了昆达,陆西源说:“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他。”

“你也别嘴硬,今天你是跑不了了。但我跟那帮人不一样,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你,就当还你为我挡刀的情。”

陆西源想了想,问:“那帮人你们也认识?”

“你有他们的把柄,所以他们才要你的命,但我们之间,可以只谈生意。”

星仔表哥的话说到这份上,陆西源也能猜到□□分,他们之间肯定是认识的,不然不可能了解的这么清楚。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顺着宋家找线索,他就一定能摸到那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