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黄沙阵,七品阵阶。

丁一随手一剑,四阶沙蛮兽便已尸首分家,落到地上瞬间又被分解成无数黄沙,等着卷土重来。他喘了口气,持剑疾走,不在任何一处停留太久。

如此快速的竞走状态,他已经一连持续了半月。无时无刻不处于战斗状态,让他本就亏损的身体与精神极度疲惫。

又来一只!

丁一狠狠抹了把脸,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执剑而上。

聚沙成兽,这回的沙蛮兽光从体积上来说,便比之前的四阶要大上许多,圆头圆身长尾巴,甚至连兽头上两只犄角上的细纹都化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凛,又是一只五阶沙蛮兽!

最近几回,出现五阶的概率越来越大,情况很是不妙。若再停顿个几日,汲取修士灵力壮大起来的万里黄沙阵便能幻化出六阶沙蛮兽,这六阶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化神修为!等到那时,任是他阵道通天,怕也回天无力!

“嘭——”

堪比一栋五层酒楼大小的四趾巨掌当空便朝着丁一踏来,他避无可避,脚尖一点,身若飘萍无声无息后退,快如流星,右手无名指朝前一点,紫电剑芒暴涨,当空斩落!

“哗啦——”一声,五阶沙蛮兽被无所不在的剑气刺成了筛子,爆裂开来!

漫天黄沙,满头满脸地向他侵袭过来。

丁一直直站着,没有躲开,凛冽如刀的劲风刮过,四溅的黄沙被拦在灵力罩前,寸进不得。丁一右手食指微微卷曲,一道小型的龙卷风形成,卷着四散的黄沙融成一股,五指化灵,一抓一握,黄沙汩汩如有脉动。

还是不够!

不过初初一顿,很快又一只五阶沙蛮兽拔地而起!

丁一叹了一声,将灵掌中的黄沙散落,紫电如霜,信手一点一落,又是哗啦一声,沙尘四散,溅落在地,使得尘烟四起。

此间过程反复又反复,在这半月里,已出现过不知多少回了。

万里黄沙阵,除却这蒙蒙黄沙以外,攻击手段极为单一,但能称得上七品,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以黄沙之力聚成的沙蛮兽虽无灵智,却永不疲倦,在无休无止的攻击之外,还能借助阵法汲取到的修士灵力成长升阶,对比那会疲累会灵止的人类修士,反是更为难缠。

自然,丁一也不是那好相与的。

在与这沙蛮兽不断缠斗的半月间,他四处游走,竟是将大阵的阵眼所在摸了个熟。

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尝试,在这阵眼之中,坚持竟不过三息——阵眼为生门,不可再叠加防护阵,否则,黄沙阵立刻自毁,任你一区区元婴修士,手眼通天也不可与这浩瀚的天地之力抗衡。

在这阵眼附近,阵旗只要落下,三息之内必会被流动的黄沙带走,是以如今丁一唯一可想的,便是联合其他人,借他人之力,协力破阵。

当务之急,必须找到程无趋或刘振任一人。只要能助他撑过设旗的三息,必能顺利出阵!

人力有时穷。

丁一眯眼望了望天,黄沙蔽日,在这黄蒙蒙的天地待久了,心力再坚定之人都不得不烦躁起来,连吸入肺里的空气都似乎有了沙土的土腥味儿。

他看着身上摇摇欲坠的防护罩,又捏碎了一粒刻有防护阵的菱石。

见又一只沙蛮兽隐有凝聚之势,干脆席地而坐,抛下防护阵盘调息起来。可惜即便是这片刻的休息,也持续不了太久。

一刻钟不到,体内的元力不过恢复半满,阵盘爆裂的声音“啪啪啪”再度响起。

——又废了一只。

丁一来不及心疼,在阵盘完全碎裂的当下!紫光暴涨,惊天一剑斩落!

“轰轰轰——”剑势连绵不绝,围拢的一连三只五阶沙蛮兽瞬间化作了飞沙,丁一信手一翻,无数只灵光所化的掌势托在散落的黄沙下。

“咚——咚——咚——”

这些天来听过无数回的黄沙脉动,再一次在他耳边想起,聚沙成塔,汇成一曲迷人的地动之歌。丁一眼里第一次有了笑意,如星子渐落,灰扑扑的面上唯独一双眼格外的明亮。

“东南百里,刘振……”

丁一不由蹙了蹙眉,若让他自己选,自是合作过一回的程无趋更可靠些,可惜如今已别无选择,再不能耽搁。等六阶沙蛮兽出来,那便太迟了。

顺手解决了一只沙蛮兽,丁一使出轻身术法,一跃百丈,径直往东南方而去。

刘振闭眼隔绝着这漫天的黄沙,体内的元力已告枯竭,勉力施了一条水龙向眼前的沙蛮兽浇去,身体一个趔趄,才勉力撑着站直。

水龙以着庞大的绞灭之势而去,却在半途被漫天的黄沙消磨,消磨,到得沙蛮兽前,已经去了大半的攻势。

“噗”一声,只在沙蛮兽的尾椎之处破了个洞,沙蛮兽几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刘振面如金纸,抚了抚脖前挂着的香囊,眼里透出痛惜,“啪”一声,角鞭蓦地伸长,朝沙蛮兽而去,鞭身皴裂,勉强以一条金丝暗连。

沙蛮兽前爪踏来,在角鞭上轻轻一踩,角鞭寸寸断裂,落在了满地的黄沙里。

刘振蓦地吐出一口血,本命法宝的破裂让他体内本就不稳的灵息大乱,境界低落至元婴初期。他苦笑着往嘴里塞了一粒疗伤丹药,认命地看着丝毫无损的沙蛮兽袭来,满是遗憾地叹了声,可惜……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灰袍身影突地从十里外闪现而来,刺眼的紫光从远处往这轻轻一落,在刘振眼中已无计可施的沙蛮兽竟在那轻描淡写地一落中散成了满地黄沙,爆裂开来。

刘振呆立当场。

这是他第一回真正见到丁一的剑,以至竟口不能言。

“丁,丁真君?!”

他失声叫道,丁一瞬移至他身前,往刘振身上拍了层防护罩,而后退开十丈,回道:

“是我。”

刘振几乎痛哭流涕。

丁一瞟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地上的角鞭上,道:“刘道友何不先疗伤?”说着丢了一瓶极品离震丹过来,至于更高级的丹药他不是没有,但……过犹不及。

“是,是,是,得疗伤。”刘振回过神来,光棍地往下一坐,接过玉瓶倒了一粒,眼神正了正,立刻便服了下去。

这一打坐,便是半日。